死前。

  方琴发现她所有的记忆都是与白牧野有关的。

  小时候，他考试考100分，一脸开心拿回家给她看，她没有表扬，还骂他考试考100分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钱花，别的小孩像他这么大都能挣钱了。

  没过多久，他拿回100块开心地给她，“妈妈，这是我挣的钱，给你…”

  她没给他好脸色，“这点钱，出去吃顿饭都不够，别人家的小孩当模特，一天就挣几万…”

  “妈妈，我也可以去做模特…”

  别的孩子当服装模特，一天拍6个小时，他一天拍十个小时，不叫苦不叫累，只想为她多挣钱，想要她开心，想要她的表扬，她依旧没有给他…

  她会因为他一点点小错误，就打他骂他，他事后却替她说，她都是为他好。

  ……

  那些回忆里，全是他给她的爱。

  他曾给她很多爱很多爱。

  别的妈妈提起他，都对她羡慕不已。

  可是她心里只有恨，对他只有讨厌…

  后悔了吗？

  她在一片恍惚里，没来得及思考这个问题，就被带走了生命。

  第二天一早。

  #方琴自杀#的新闻冲上热搜。

  无数人开始在网上谩骂白牧野。

  最热的几条评论全是骂他不孝，骂他嫌贫爱富，有粉丝替他说话，但是很快就被骂声淹没。

  ［发生这种事，白牧野母亲该有多绝望，她最需要家人的时候，跟她相依为命的白牧野却去都没去。］

  ［妈妈到死都没等来自己的儿子，自杀前她该有多难过，多遗憾…］

  ［本来就受到那么大打击，白牧野没去看她，应该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白牧野这是有了干妈，恨不得亲妈死了吧…］

  ［方琴这些年为了白牧野的演艺事业，一直亲力亲为，没少操心，没想到到头来，养了只白眼狼。］

  姜烟看到方琴死了的新闻，大姨妈的疼痛感都锐减了几分，惊出几分冷汗。

  她没想到那些人这么狠，这么狂，在全网关注中敢把人弄死了。

  要是他们查到是她坏了他们的好事…

  可现在怕已经来不及了。

  姜烟看到白牧野已经被全网骂了，找出黑夜见血的微信，将厉斯宴之前给她的方琴嗜赌成性的证据，还有那晚方琴卖儿子的监控视频，发给了他。

  姜烟：［帮我把这些爆出来。］

  黑夜见血：［100万。］

  姜烟：［你是不是太黑了。］

  黑夜见血：［自己都能爆的事，你让我爆，应该是怕惹祸上身吧？我替你顶灾，不值这个价？］

  姜烟被猜中了心思。

  的确。

  这些视频是替白牧野洗白的。

  在全网攻击他的时候替他洗白，无疑说明是很在乎白牧野的人，而且有那晚的监控。

  如果爆出来，慕天骁那些人肯定会查。

  她不想查到他们头上。

  才想到找黑夜见血。

  他连杀人的活都接，想来实力很强，这种事，他应该轻轻松松就能搞定，不会让人查到他头上。

  姜烟给他转账了100万。

  姜烟：［老客户了，下次给打个折。］

  黑夜见血：［一个月要结束了，封煜寒黑料的事要续费吗？打8折。］

  一说起盯封煜寒黑料这事。

  姜烟就有些无语，她花了100万，结果，黑料全是跟她有关。

  什么老婆给他戴绿帽子。

  什么他被人捅刀，老婆在咖啡厅看着喝茶嗑瓜子，被老婆骗得好惨。

  ……

  姜烟：［封煜寒的黑料就不用了，帮我查一下京城四大家族里的慕家见不得光的黑料…］

  黑夜见血：［这个不打折。］

  姜烟：［只要你能查到有用的，钱不是问题。］

  过往恩怨再大，方琴死了。

  白牧野肯定也狠不下心不给她处理后事。

  他还没有买新手机。

  给黑夜见血发完信息。

  姜烟转手给墨枭打电话，“你让白牧野接电话。”

  “你这姐姐，对弟弟还真是上心…”墨枭掐灭烟蒂，边走边轻笑道，“要不我叫你一声姐…”

  “呵，你比我大，你这辈子没这个命，就别想了，好好干，我对保镖也挺好的。”

  “呵…”

  这一声笑。

  有点意味深长。

  姜烟正想问问他这笑是什么意思，手机传到了白牧野手里，她听到墨枭淡淡道：“你姐找你…”

  白牧野叫了声：“姐姐。”

  姜烟直接道：“方琴死了…”

  白牧野的手僵了下，心也跟着冷冰冰的，像是坠进了冰天雪地里。

  她死了。

  他彻底摆脱她了。

  这是好事。

  可他的心里却还是控制不住地难受。

  他还想着有机会问问她，后不后悔将他卖给那些人，还想着问问她，她为什么不喜欢他…

  “如果你想去医院，就跟墨枭说…”

  姜烟跟他说完让他把电话给墨枭，交代他一番，才挂了电话。

  白牧野现在被全网关注。

  所有的媒体应该都去医院蹲人了，在媒体面前，那么多双眼睛盯着，那些人应该不敢对白牧野做什么。

  昨晚被大姨妈折腾得一晚上没睡好。

  处理好这一切。

  她上了个洗手间，补觉去了。

  很快。

  方琴嗜赌成性，白牧野屡次挣钱为她还赌债，因此患上抑郁症的新闻被爆了出来。

  紧跟着，方琴出事前欠高利贷还不上，卖儿子的新闻也被人爆了出来。

  有图有真相。

  再加上发帖人为白牧野发声的专业小作文，爆出白牧野被救出来，抑郁症发作的消息。

  不到半小时。

  就炸翻了热搜。

  ［心疼死哥哥了，他妈简直畜生不如！］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妈妈，不是亲生的吧！］

  ［就算是仇人的孩子，这么多年对她这么好，她这么伤害他，良心不会痛吗？］

  ［呜呜呜，哥哥要不是被好心人救了出来，死的人会不会就是他？］

  ［心疼死哥哥了，被当成挣钱工具压榨这么多年，都没有在媒体面前说她一句不是，他真的是太好了。］

  ［这样的妈妈，该死！但就这么死了，真是便宜她了，我都想替哥哥再捅她两刀…］

  ［脸好痛，我竟然替这种女人骂了白牧野，我该死！］

  白牧野到医院停尸房的时候，他的父亲白亦风已经在那里了，他们父子有七分像。

  但从他有记忆开始，白亦风就常年不回家，他虽然不像方琴后来那样嗜赌成性，但是他沉迷喝酒打牌，后来，喝酒打牌少了，他又沉迷于跋山涉水远游。

  他从来不会主动过问他们，都是方琴主动联系他，以他为借口联系他。

  他知道他们感情不好。

  所以方琴对他发火抱怨的时候，他会觉得是她心里难受，将对白亦风的不满发泄在了他身上。

  很多次他都在想，如果白亦风对方琴多一点在意，方琴是不是就不会那样对他，他们这个家，是不是也会像别人家一样幸福…

  所以这些年，他没恨过方琴，他恨的是这个对他们不管不问的白亦风。

  白牧野已经有好几年没看到他了。

  在这里看到他，看着他盯着方琴的尸体看的样子，他觉得有几分讽刺。

  活着的时候，他不屑看一眼，连春节都不愿意赶回来。

  如今人死了，倒是换来了他的凝望。

  白牧野沉默地看着方琴浑身是伤，割腕自杀的惨状，想着如果不是自己逃出来了了，这样惨死的就是自己，胃里一阵翻滚。

  为什么要他来承受他们不相爱的痛苦？

  为什么要对他这么残忍？连死了都要让他记住她有多不爱他？

  他冲进卫生间，吐得昏天地暗。

  再出来，他不想再去看她一眼。

  离开的时候，白亦风叫住他，“牧野，跟爸爸聊聊。”

  白牧野看着他，像在看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我没有爸爸。”

  说完，他就在陆鹏飞的护拥下，走了。

  走出医院。

  不少粉丝纷纷朝他呼喊，表达对他的爱，鼓励他，安慰他。

  “白牧野，我们永远爱你！”

  “加油，未来的路，我们陪你一起走。”

  “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长长的横幅上。

  写着一句又一句暖心的话。

  ［世界再变，我们爱你永不变！］

  ［山川再美，也没有你美！］

  ……

  白牧野根本没心情在意这些。

  倒是陆鹏飞第一次遇到这阵仗，帮他接过了粉丝们热情塞过来的卡片。

  因为刚刚吐过，白牧野的脸色惨白，状态也不好。

  到了网上，又引起了大家的心疼和讨论。

  因为慕天骁跟方琴买卖聊天的视频曝光在视频里，慕天骁也登上了热搜。

  #慕天骁  白牧野#

  ［简直太不是人了，竟然把我们哥哥卖给私生活混乱的老男人，还好哥哥被人救了。］

  ［慕天骁仗着慕家有权有势，干过多少这样的事了？为什么他还没有进去？］

  ［慕天骁出了名的私生活混乱，有特殊癖好，哥哥被他盯上了，这次没得逞，会不会不会善罢甘休？］

  ［求求慕天骁放过我们哥哥吧，我们哥哥已经这么惨了。］

  ［慕家家大业大，有头有脸，就这样任他做这种事吗？］

  ［方琴那样没有心不要脸的人，怎么会自杀，她的死，会不会与慕天骁有关？］

  ［如果哥哥哪天出了事，慕天骁将会是我第一个怀疑对象。］

  有抑郁症，被母亲当成挣钱工具，却从未说过她一句不是，在荧幕前，总是给大家治愈般的笑。

  这样的白牧野。

  不光被粉丝心疼坏了。

  也引来了路人的心疼。

  白牧野因此涨粉一百多万。

  大家纷纷跑到慕氏掌权人微博下让他好好管管他儿子，别打白牧野主意。

  慕天骁正看到自己被爆上热搜，怒不可遏，更想要抓到那个电晕他的人。

  手机响了。

  父亲给他打来电话，“A市的业务，我已经交给了其他人，你给我立刻滚回来。”

  “我前期努力了这么久，马上要出成绩了，你商量都不跟我商量，就把我换掉了？”

  “慕家的老脸都被你丢尽了，我没让人打断你的腿把你绑回来，已经是看在你是我儿子的份上，我还跟你商量…你在外面给我丢脸的时候，跟我商量了吗？”

  下午飞回家。

  他就被送向国外。

  他不愿意。

  父亲却不容商量：“你玩谁不好，非要去玩被全网关注的人，出国是眼下平息舆论最好的办法…”

  慕天骁第一次栽这么大跟头，他怎么咽的下这口气，离开前，将调查这件事交给了那晚跟他一样不爽的朋友郑志欢。

  晚上吃饭的时候，姜烟刷到了慕天骁被慕家派到国外发展业务的热搜，心里松了一口气。

  因为大姨妈来了，她哪都不想去，在家窝了几天，就连夏氏珠宝的代言合约都是到家里来签的。

  封煜寒自从那晚喝醉酒给她发信息打电话后，便再也没有打扰过她。

  冷静期结束前一晚。

  她洗完澡，躺在床上，给他发了条信息，［别忘了明天早上九点，民政局领证。］

  消息发出去，石沉大海。

  半个小时后还没有回应，姜烟忍不住给他打电话。

  结果。

  封煜寒没接。

  有全网见证，他还想出尔反尔？

  为了能顺利把离婚证拿了。

  她登陆微博，久违地发了条微博：［想到明天就要恢复单身了…］

  因为白牧野的遭遇。

  她《希望你被这个世界爱着》那首歌被他的粉丝们拿出来当成了应援歌，一批一批地唱给白牧野听，这几天火爆全网，让她没露面都在热搜上挂了几天。

  如今她发了微博。

  就这么一句话。

  要说不说完。

  瞬间就勾起了大家的好奇心。

  ［烟姐明天要离婚了！恭喜恭喜！］

  ［烟姐，然后呢？展开说说啊！］

  ［烟姐，说话说一半，吃面没有蒜。］

  ［烟姐，离婚了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姜烟：想到明天就要恢复单身了，我激动得睡不着。］

  ［姜烟：想到明天就要恢复单身了，我迫不及待地想现在就定个包间。］

  ［姜烟：想到明天就要离婚了，好怕封煜寒突然反悔，死缠烂打，不愿放手。］

  网友们纷纷脑补出她的下一句。

  还有不少人跑到封煜寒的微博下面问他明天就要离婚，此刻的心情。

  很快。

  #姜烟封煜寒明天要离婚了#

  #离婚前一晚你们都在想什么？#

  登上热搜。

  这下大家都想起这事了。

  姜烟很是满意地退出微博。

  封煜寒自从发酒疯后，就一头扎在工作里，将工作，行程安排得满满的，每天累到筋疲力尽无心想其他才回家。

  姜烟发信息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参加朋友的生日宴，喝着酒，看着包间里一群人的狂欢，歌唱声吵闹声将电话铃声压得一点都不剩。

  他坐够了。

  抬腕看了下时间，起身回来。

  直到回家要脱衣服洗澡的时候，他才掏出手机，才看到姜烟的未接电话，和信息。

  他克制自己不看手机，就是不想拿着手机就想起她，在期待和失望中反反复复。

  他封煜寒，这么优秀，不应该那般卑微。

  他会让她知道，她不要他，是她的损失，总有一天，他会让她主动回到他身边。

  可几天过去了，看到她主动打来电话，他的心又不受控制。

  但看到她的信息，他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离婚的日子她倒是记得很清楚…

  再看到她发的生怕他反悔用意明显的微博。

  他的心就像是被人踩在了地上践踏。

  他给她回了条信息，［放心，我比你更想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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