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官，你以前和曾安认识吗？”忽然想起之前的某件事，烟绫忽然问起赵婉儿来。

  赵婉儿看了看黎朔和路剑，又重新瞅了瞅烟绫，回避道：“算是认识吧……”

  “不想说吗？”

  平时烟绫不会过问他们的私事，她不想说就算了，随口又问：“你不去玩吗？”

  她的犹豫和扭捏依旧，每一句话都要思考许久，不如说是太过谨慎，生怕烟绫再度生气。

  见她久久不开口，烟绫也懒得和她说。轻轻翻过书，脑海里却沉重的掀起道道有关黎朔的回忆。

  烟绫长叹了口气，旋即合上书正想起身，却被黎朔张口叫住。

  “烟绫。”

  她抬头看向他，眸子里已然没了任何期待与期盼，有的只是仿佛任何事都能够轻易接受的淡然，更有所有事都不在意般的冷漠。

  这样的目光令路剑有些心疼，也令黎朔有些失落。他还清楚的记得，她的目光明明不是这样的。

  “我记得你说，你只是不希望听到我的叹息，所以才会去做些什么事。那你能告诉我吗？你为什么会叹息？这一次也好，吃生肉那次也好，还是你挣脱开我的手那一次也好，为什么？”

  他轻声朝烟绫发问，烟绫却重新低下头，一下子就翻到她刚才合上书时的那一页，既平淡又果断地说：“所以说到底是哪一次？我忘了。”

  在场的三人都不相信烟绫会忘，她可是连文字的形状和排列都能轻易记住的人，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那你就说刚才那一次，这是为什么？”

  “没什么，不知不觉就叹了口气。”

  黎朔不禁咬咬牙，他不打算这样就让她敷衍过去，压低了声音质问道：“所以说你到底是有什么意见，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

  明明只要说出来就好，赵婉儿会改也能改，那种轻蔑的态度是怎么回事？黎朔很疑惑，也很好奇烟绫为什么会突如其来的叹气，这不是烟绫会做的。

  烟绫深吸一口气，强行压制住内心的荡漾，轻声开口：“我没什么意见也没什么不满，不如说我很知足，这样就够了。”

  “这样就够了？你是想说，她只是一个工具？”

  听到这里，烟绫才扭头看赵婉儿一眼，察觉到他说的是这个，语气也重归淡漠：“她能做的都做了，不想说的也不用说，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也完全不在意。”

  “如果说工具的话，你们所有人都是工具，只是我比较爱惜工具而已。我能够接受绝大多数人的死亡，但我不能够接受我心爱的工具被损坏。我就是这样一个自私的人，如果被人弄坏了，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烟绫的语气真的听不出来半点感情，仿佛她真的将他们这些活生生的人当做“工具”看待了。可他们也都明白，这只是一个形容而已。她并没有把他们当作可以随时替代的物品，甚至还十分珍惜他们。

  黎朔自以为的误会是解开了，可他还没搞懂一股忽如其来违和感因何而来。他这时才感觉到烟绫不是在说这件事，她心里想的也不是赵婉儿的事。

  她似乎有所回避，她似乎不愿意告诉自己。明明以前无论什么东西都能果断地告诉他，如今却藏着掖着不愿吐露。

  路剑多少看得出烟绫的变化，也看到了埋藏在她眼里的失落和失望。因此她的目光不再流露出希望，只剩下那股子让人不知如何是好的冷漠和淡然。

  也不知她从什么时候变了，变得没以前那样活泼了。虽说她本就不常笑，可那么久都没笑过真的显得异常了。

  路剑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摸了摸隐藏在衣服领子下的自己的鲨腮。如果不是这鲨腮，或许他也不会在特保局了。

  那么如果烟绫不是异人，她现在会做什么呢？

  她会在学校里自己一个人看书？她会好好读书以至于跳级直到完成学业？或许她早就已经死了，死在冰冷的雪山，被动物蚕食了尸骨，不在这个世界留下任何痕迹。

  也不知她这副异人的躯壳到底是拯救了她还是囚困了她，至少无论如何都不显得幸福，也看不出来哪种情况会让她更可怜一些。

  就在这时，赵婉儿终于开口了：“队长……”

  “嗯？”

  面对烟绫平淡的态度，她多少有些忐忑，但又想鼓起勇气说些什么。这样的行为毫无理由也没什么由来，或许只是想把压抑在自己内心许久的事说出来而已。

  “我喜欢曾安！”

  听她这么说，她八成是在意自己的外貌所以才不敢去追，不然也不会在大夏天裹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了。

  “我觉得你挺漂亮，特别是你的眼睛，想挖下来串成项链。”烟绫难得夸人，可这夸得未免也太可怕了些。

  “喂喂喂，这可怕的形容……”

  “烟绫，你当真是不会夸人啊！”

  见他们这个反应，赵婉儿也不由得低下了头。

  烟绫不知该如何安慰，毕竟她的悲惨程度不低。冷漠地说，她早就没了父母，能力和天赋在特保局里也不是特别出众，因为身体有所缺陷的关系在生活中总有些事会显得很繁琐。

  “副官，老实说我不知道作为人该怎么活下去。或是发挥自己的才能，或是实现自我价值，或是达成目的和梦想，或是在有限的时间里干一场轰轰烈烈的大事。”

  “我也不太明白人为什么会自杀，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放弃自己的生命，明明已经努力活了那么久。”

  “我知道的是，我曾为了活着就已经用尽了全力，怀揣着对人类的仇恨与愤怒用尽全力活着。那时我有个天真的梦想，我要把人类的尸骨挂在树上，就像圣诞树的装饰一样。所以我要活着，我要变强。”

  “可真当我意识到自己变强了以后，我却发现我恨不起来了。因为他们会害怕我，他们会对我有所忌惮。也不知我猎杀了多少小熊和小狼，甚至不断投出混杂了毒草的诱饵。”

  “说到底我只是想保护自己而已，这么想来，他们也是一样的。我能理解，但我不接受。唯独那些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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