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渊去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除了还亮着灯晚自习的高三学生，其他教室都暗着。

  他们把沈云清拉到了学校旁边，一个无人的小巷子，沈云渊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找过去。

  沈云清看到他的那一刹那，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扑过去。

  她的身上有一些被殴打的痕迹，衣服也有些灰尘和褶皱。

  林扈看到沈云渊，眼神里满是轻蔑。

  “哟，真稀奇，找到了主还有心思管这些事情，”林扈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脸，“怎么，打扰了你和主的约会了？”

  沈云渊后退了两步，满脸警戒。

  “别碰我！”

  “是啊，谁敢碰你啊，”林扈阴阳怪气道，“打狗还得看主人呢，谁敢动陆煜的小宠物啊。”

  周围的人发出一声惊呼，就连沈云清都有些错愕地看着沈云渊。

  整个H国，无人不知陆煜的威名。

  沈云渊垂眼，鲜有地没有反驳。

  他知道，眼下的情况来说，陆煜就是最好的保护伞。

  “不过，你这混得也不怎么样嘛……”

  林扈慢步走到沈云渊面前。

  “陆煜的资产富可敌国，他怎么不洒洒水帮你把债还了？”林扈笑道，“对陆总来讲，这点钱应该也是不值一提吧？”

  沈云渊咬咬牙：“冤有头债有主，这笔钱和陆总无关……”

  他顿了顿，硬着头皮说道：“也和我无关，和沈云清无关。谁借的钱，你就去找谁要。”

  林扈猛地抬起手，想要往他的脸上招呼，却在看到沈云渊直视自己的眼睛时停下了手。

  掌风甚至能够稍微吹动沈云渊鬓角的短发，显然林扈是真的动了力道。

  但是，正如林扈自己所言。

  他不敢动陆煜的人，哪怕是宠物都不可以。

  也正因如此，沈云渊甚至没有后退一步。

  哪怕是狐假虎威，他也笃信林扈不会真的动手。

  “靠！”

  林扈暗骂一声，心里憋了一团怒火，拳头狠狠地捶到了旁边的墙壁上。

  陈旧的墙壁发出沉重的声音，沈云渊甚至在墙上看到了一丝血痕。

  看到对方憋气，沈云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

  “你最好能够好好抱着你那个金主的大腿。”

  林扈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

  “要是有一天，你当真被陆总抛弃，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沈云渊浅浅后退了一步，但是还是强迫自己保持镇静。

  “没有陆总，你他丫的什么都不是，”林扈说着，“你好好祈祷自己永远没有摔下来的一天。”

  沈云渊呼吸一怔。

  这句话好像格外熟悉，或许在他的记忆里出现过。

  他怎么会相信自己没有摔下来的一天呢，从沈家小少爷到流落街头的地下偶像，不就是突然间的事情吗？

  “至于你的妹妹，要么你把你爹的钱还了，要么就下定决心什么都不要管，”林扈指了指沈云清，“那么，她是生是死，被拉去做什么，都与你无关。”

  身后传来沈云清倒吸一口气的声音，还有夹带着颤抖的咽呜。

  沈云渊回过头，对上了那双噙满眼泪的双眼。

  这双眼睛和母亲有很多相似。

  母亲……

  母亲去世之后，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深爱着自己的人不在了。

  “云渊，是妈妈对不起你，我以为带着你回到沈家，哪怕不能给你带来温暖的家庭，也能带给你锦衣玉食的生活。”

  “对不起……孩子……对不起……”

  “妈妈活不久了，只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

  “带着妹妹，好好活下去，好吗？”

  那段记忆不合时宜地出现在脑海里。

  沈云渊深呼吸一口气，转过身看着面前的林扈。

  “父亲的钱，我会还的。”

  林扈得逞地大笑了几声：“想不到啊，沈云渊，你还是个深情种。”

  他凑进来，拍了拍沈云渊的肩膀，任由着手上的血粘在他的衣服上。

  “终究还是将把柄送到了我的手上了。”

  林扈招呼着其他几个小弟，离开了这个小巷。

  沈云渊松了口气，有些脱力地贴在老旧的墙壁上。

  “哥……”沈云清胡乱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对不起……是我连累的你。”

  沈云渊回头，看着眼睛都已经哭肿地妹妹，缓声说道：“要是那个不争气的爹能够有一点点你这样的觉悟就好了。”

  “爹到底欠了多少钱啊？”

  “他吃X药剂了，这是个无底洞。”

  X药剂分明是一个富贵的家庭都不敢轻易尝试的东西，眼下他们这个需要靠借外债才能存活下去的家庭，哪里能够承担得起这个费用。

  林扈一个小混混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他为什么要将沈父置于死地？

  仅仅是为了昧着良心赚这一点钱吗？

  “X药剂？”沈云清疑惑地问道。

  她没有接触过这个东西。

  “你别管了，少回家，最近都小心些，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要吃。”

  沈云清“噗嗤”一笑：“哥，你怎么变唠叨了，跟哄小孩子一样？”

  沈云渊扯出一个疲惫的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我比你大八岁，不能把你当做小孩吗？”

  沈云清良久地看着他，忍不住又掉起眼泪。

  “哥……谢谢你……真的……”

  刚刚经历过这种被人从绝望中拉回来的感觉，沈云渊很能同情这个涉世未深的妹妹。

  不过是一个15岁的小姑娘，又怎么能经受得起这种打击。

  沈云渊叹了口气：“你别哭了，好好学习，最好考个大学，以后好好生活。”

  沈云清扯出一个笑，但依旧带着哭腔地说：“哥……你和班上那些人的爸妈一样唠叨。”

  “呵……”沈云渊笑着打趣，“少来，要不是你和我同父同母，我才懒得管你。”

  沈云清飞扑到他哥的怀里去。

  “呜呜……哥……谢谢哥……”

  两个相依为命的生命，鲜有地在荒谬的人生中感受到了亲情的存在。

  到底还得是长兄如父。

  “好了，你也别哭了。”

  沈云渊和她抱了一下，拍了拍她的背，拿出手机给她转了五万块钱。

  “哥，这……这也太多了。”

  寄宿学校的学费和住宿费都是沈云渊付的，五万块的生活费，就算是一年都用不完。

  “万一还要买书，上上辅导班什么的，”沈云渊指了她一下，“别乱花啊，这是你哥的血汗钱。”

  沈云清有些犹豫地开口：“哥，你真的和那个陆总……”

  “你就别管了。”

  原本强硬的回答，对上沈云清担心的目光，沈云渊还是软下性子。

  “他对我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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