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渊离开逆野的时候，给君主发了条消息“随时可以”。

  仇恨……

  一切都向沈云渊没有预料的方向发展。

  他看到了陆煜的令他无比心痛的仇恨，又看到了令他欣喜的野心。

  一时间，沈云渊也无法判断这是好是坏。

  偏执的依赖转化为深刻的仇恨本就容易，这看起来也应该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更何况……

  沈云渊觉得自己不用担心陆煜会不会在君主面前露出什么破绽，暴露他作为卧底身份的一些疑点。

  真实的仇恨之下，君主也不会怀疑沈云渊隐藏住的手下留情。

  也算是因祸得福。

  除了心疼得厉害。

  疼痛从心口蔓延到了全身，沈云渊蜷缩在书房的椅子上，不住地颤抖。

  就和以前的无数次一样，他又一次落到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炽羽……”

  沈云渊缓缓出声。

  “小渊，他终究会理解你的。”炽羽的人影倚靠在桌子边。

  沈云渊的目光失神又落寞。

  “可是……他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了。他恨我，他会带着仇恨一直这样走下去……”

  沈云渊喃喃自语。

  “他不会原谅我，不会相信我，也不会……”

  眼前的一切因为眼泪而变得模糊。

  “他不会再爱我了。”

  这段本就虚无缥缈的感情，还没有开始就以转化为泼天的恨意而结束了。

  许久，炽羽才沉沉出口：

  “可是小渊，他还是会向你伸出手的。”

  “嗯？”

  沈云渊疑惑地看着他。

  “只是那个时候，他对你的感情，就只剩下……”

  炽羽面色沉重，几经掂量了一个用词。

  “利用了。”

  心里被猛地一击。

  沈云渊颓唐地倚靠在坐背上：“还得是你懂他。”

  “我本就来自于他，我的思维大抵也和他一致，”炽羽的语气急切，满是担忧，“那时，你打算怎么办？”

  “为了往上爬，他本就会不择手段，包括……”沈云渊顿了一下，“利用我。”

  炽羽显然不满意他的回答：“小渊，你知道他会被君主叫过去，你知道他已经背离了你。如果他站在了君主的阵营，和你，和整个焚火为敌，你该怎么办？”

  “他没有任何义务站在我的阵营里。”

  “小渊！”炽羽多少有些气急败坏，“你没有理解我的意思，如果他为君主效力，他是你的敌人，你……会杀了他吗？”

  沈云渊动了动嘴唇，终究没有吭声。

  无论是“会”还是“不会”，他都说不出口。

  撕扯心智的感觉更加明显，沈云渊觉得自己面前的世界都在摇晃。

  巨大的失重感和落空感让他觉得无比痛苦。

  “炽羽……”

  崩溃边缘挣扎之下，沈云渊止不住颤抖出声。

  “我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

  灵侍出现在沈云渊的基地的时候，他大概能够猜到是什么事。

  上次发了信息没有多久，陆煜就被君主绑走了。

  在这大半个月的时间里，沈云渊一次都没有向君主过问陆煜的消息，而君主也从来没有向他主动提起。

  他们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一直持续到了君主先憋不住气找人来打探沈云渊的态度。

  沈云渊很清楚，这个事情如果他先低头去问，无论是有多么充足的理由，都是他的失败。

  后果轻则让陆煜丧命，重则直接将焚火的一切都暴露出来。

  “水原大人，”灵侍向他鞠躬行礼之后，将手中的文件递给了沈云渊，“这是君主大人托我转交给您的。”

  沈云渊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他肩头的微型摄像头。

  “这是……？”

  “原是在乌黎手下的，暗线北部片区业务的经营权。”

  沈云渊随手翻看了一眼文件。

  暗线之前一直是南部由沈云渊负责，北部由乌黎负责。

  他们两个很长时间内保持着势均力敌和相互制衡，在暗线里形成南北两个阵营。

  君主宣布沈云渊是暗线的继承人之后，这种平衡被打破，乌黎才会慌不择路地选择了和沈云渊正面交锋。

  正面交锋以乌黎的战败告终，而原本属于乌黎的北部片区业务经营权，也收回到了君主的手里。

  暗线的所有势力都在争夺这部分经营权，最近也是暗线内斗最混乱的时候。

  北部片区业务经营权可以落到任何一个人的手里，但是绝对不应该落到沈云渊的手里。

  君主对沈云渊还没有达到绝对信任的地步，贸然将这部分交给他，无疑已经是将暗线所有的业务大权都交给了他。

  没过多久，只要沈云渊想，他就会有反抗君主的能力。

  他不相信君主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这是一个明晃晃的陷阱。

  “君主大人这是何意？还请灵侍大人不吝赐教。”

  “您已经是君主大人的继承人了，这些业务，终究也会交给您的，再者……”

  灵侍故意拖长了尾音。

  “君主大人弄坏了您的玩具，这是想要给您的补偿。”

  沈云渊垂眸翻动着手中的文件，面具下的神情看起来依旧淡定。

  只是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谁？”

  沈云渊抬头问道。

  灵侍显然被沈云渊的问题惊讶到，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陆煜。”许久，灵侍才轻声出口。

  沈云渊沉思了许久，像是在记忆里搜寻这个名字。

  “有点陌生呢，灵侍大人不如多提示一点。”

  灵侍不悦地开口：“水原大人，演得有点过了。”

  沈云渊笑了一声：“您误会了，我身边的贱*向来不需要有什么名字。只有人，才需要名字和代号，灵侍大人觉得呢？”

  审视的目光在沈云渊的身上扫了一下，终究还是在僵持中败下阵来。

  陆煜被君主带走，是死是活一概不论。

  看来……沈云渊当真不在意。

  “这也是君主大人的一片心意，您就收下吧。”灵侍说着。

  沈云渊笑出了声：“君主大人对我就如此慷慨？”

  “君主大人相信您的能力，一定能让这个片区的业务起死回生。”

  沈云渊这才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

  “我就说，一个玩具什么时候值这么贵重的价钱了？原来……只是暗线的业务有求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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