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言听着，心中却逐渐泛起异样感。

  “什么……意思？

  卡芙卡语气平静:“字面意思。”

  乐言沉默了一下。

  心中有一种似懂非懂的感觉。

  但目光却无法从那些龙形生物上移开。

  看着那些跟自己留着相同血脉的，龙裔们。

  ……又或者说。

  混入了龙裔血脉的，不完全的龙们。

  在只说了几句话的间隙，那群似龙非龙的生物，却逐渐变得多了起来。

  他们全都趴在荒凉的土地上，仰着头，看着站在比较上方的乐言。

  这群像怪物一样的龙们，向乐言投来的眼神中唯有混沌、疯狂，还有可以隐约瞥见的痛苦之色。

  不朽的力量会给予龙裔们长久的寿命。

  但被分割的命途，断绝了本就跟“不朽”息息相关，龙裔们新生的希望。

  他们只能以现在这个身体，不断的陷入轮回，来保存血脉的延续，不彻底消失在宇宙之中。

  当然，不朽的龙裔也分为很多脉。

  但如今在宇宙中较为有名的也就是几支。

  仙舟的持明也算其中，虽然、他们的有名也与与仙舟合盟有关系。

  除去他们以外，这偌大的宇宙中，遍布着各种各样形态不同的龙裔。

  比如说。

  雷亚法尔那位只手遮天，轮换日夜，守护着整个星系的巨龙。

  又或者说，白烬之地的[死龙]。

  但有时候，也不是所有龙裔都有着强大的力量，拥有着强大的庇护者和领导者。

  都有着，轮回转世保存自我新生的希望。

  也是有一些弱小的龙裔，只能蜗居在一个地方，为了让种族持续下去，不停进行着各种实验，想尽各种办法。

  到了最后，随着时间的推移，甚至让人都分不清楚他们是否是龙裔，在不朽的生命中迎来疯狂。

  乐言就这样沉默的站在那里。

  看着那群生物变得越来越多，从单独的好几个变成浩浩荡荡的一大片。

  “卡芙卡。”乐言突然叫了一声。

  “你叫我来这里，就是要看他们吗？”

  卡芙卡不语。

  “……很奇怪。”

  乐言眼底的金色越发浓郁，但神色却很茫然。

  “明明只是看着，我却能感觉到他们好像，很难受，很痛苦，然后我就…有点伤心。”

  “但又有一种……我为什么要为知道他们到难受和痛苦，而感到有点伤心的微妙感。”

  卡芙卡听着这话叹了口气。

  “那是因为你作为人的同理心，正在让你觉得他们很难受。”

  “但作为龙的那颗心，正告诉你，这没有什么必要。”

  “……好孩子，多看看他们吧，这几天我们都会在这里待着的。”

  说完，卡芙卡就闭上了嘴巴。

  让乐言独自一人站在这里看着那群龙裔们陷入思考。

  他们确实在这里待了好几天。

  卡芙卡与刃似乎只是单纯的作为陪护人士。

  并且陪貌似看到那些龙裔不开心的乐言，偶尔聊几句话。

  乐言其实不太知道，卡芙卡为什么要带自己来这里。

  又为什么要让自己看这些姿态扭曲，称得上是同族的龙裔们。

  乐言是知道自己的种族的。

  从蛋中破壳而出，来到这个他认为的未来世界，血脉中的传承和记忆就告知了他一切。

  可就是因为知道。

  他才更加的……在这个荒芜的星球上感觉到悲凉。

  那群龙裔自从看到乐言的第一眼，后面就一直在追着他跑，以一种……有些吓人的、阴暗爬行的姿态。

  可每次都只是默默的看着，也没只有想攻击的想法，眼神中似乎饱含着祈求，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乐言不太适应这种眼神，但又无法挪开目光。

  卡芙卡与刃对乐言一直都是放养状态的，或者说他们只要确定这孩子只要还在一个地方，就足够了。

  乐言被那群姿态怪异的龙裔追了好几天。

  甚至由于数量有时候太多，被堵的无路可走，搞得他直接亮出翅膀飞起来了。

  刃与卡芙卡依旧没有干涉什么，甚至也没有说要离开。

  他们只是默默的看着。

  直至，某天，乐言突然性的消失了几天。

  随后又慢慢的自己回来了。

  原本用术法掩盖住的金色龙尾和龙角显现，虚幻的羽翼若隐若现，眼角似乎都带上了几分红痕，原本那双澄澈的蓝瞳，一半都是纯金，变成了金蓝渐变。

  他浑身沾染着鲜血，一向表情丰富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手上提着剑。

  那副姿态和神态，外加浑身沾满着鲜血的样子，浑身上下显示出一种很强的非人感。

  乐言……不，不朽的令使站在卡芙卡与刃面前。

  他说:“走吧，在这里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卡芙卡问:“是吗？你去干了什么吗？”

  语气很是平淡，并没有因为面前人浑身鲜血而感到多少惊讶。

  令使略微思考了片刻，他说:“我去帮助了一些人。”

  “他们向我祈求着，哭泣着，希望我帮助他们，让他们从混沌的精神和肉体中解放。”

  “所以——…我就想办法去达成了他们的愿望。”他拖长了语调，脑袋微微歪着。

  卡芙卡:“那你怎么帮他们达成愿望的？”

  “…用一个很简单的方法？”

  “我杀死了他们。”不朽令使的如此说着，眼眸的金色很是浓烈。

  “这是他们在不朽的身躯中所渴望的，追逐的终末。”

  在无尽的痛苦中，癫狂的生命中，所渴望的结局。

  所以他们才追逐着、渴求着，不知因何原因突然出现在此地的，疑似清醒并且拥有着强大力量的血脉同族。

  卡芙卡沉默的望着他。

  “那么你有什么感觉吗？”

  令使愣了愣，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这句话。

  似乎没想到面前之人，第一反应是问自己有什么感觉。

  “有点……不太舒服，有点难受？”思考了很久，他才说出口，语气很轻，又有点不太确定，脸上依旧没什么情绪波动。

  卡芙卡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人总是这样的，会因生命的逝去而感到难受，会感到悲伤，甚至是久久无法忘怀。”

  “你或许知道自己是做的没错的，作为一名龙裔，作为一名愿意倾听他人想法……‘令使’，你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甚至是做的很好。”

  “可，作为一个纯粹的人，你的自我，肯定会为此感到难受的，毕竟你有着情感，也有着自己的想法，不是吗？”

  卡芙卡说话的语气无比温柔，宛如柔软的羽毛，轻轻抚过跳动的心脏，但又带着诡异的魔力。

  她在进行着告知，或者说教导。

  “你要去正视自己的想法，而不是顺从着本能。”

  “你需要去理解一切，并且从中感知到更多的东西。”

  正拎着剑，浑身血迹的不朽令使陷入了沉默。

  但这沉默却并没有持续多久。

  又或者说，在差不多的时间就被及时打破了。

  卡芙卡说。

  “……好了，都结束了，听我说——”

  『你该回家了，阿言。』

  语气轻轻的，却又点破了一切。

  伴着这句话，刃主动上前，拉住了人的手，把他向前拉了拉。

  不朽的令使……不，被刃拉着的乐言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迟缓的说了一句。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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