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阳波十分厉害。

  当年李若烟拜入剑宗的时候，如果不是海梦晨失去腹中胎儿，她很渴望养一个女徒弟。

  金阳波断然不会收李若烟到他山峰上为徒。

  教导的头几天，金阳波私底下就警告过他们师兄弟，李若烟性格不好，要严格看管。

  也正因为金阳波的话。

  顾鸿他们基本上都是‘报告精’，遇到李若烟做错事，就给金阳波打小报告。

  然后李若烟被罚得狠。

  一次次下来，李若烟又不吃教训。

  直接恶性循环了。

  顾鸿就知道师父看人的眼光很厉害。

  林雯好奇打量室内，问顾鸿：“这里是他们原来住的地方吗？”

  顾鸿从旁边柜子里搬出东西。

  有女装，有男装，明显不是顾鸿的东西。

  背对整理的顾鸿沉声道：“是，这儿原是在下师父师娘所居洞府。”

  “五音姑娘，天色已晚，你去歇息吧。”

  见他有的忙。

  林雯不知道该帮什么，于是道：“请节哀，以后玄天剑宗还要靠你支撑起来呢。”

  回到外间休息。

  月挂树梢。

  时至夜半。

  顾鸿已经整理好一切。

  拿出团蒲坐下。

  他打算今晚守夜，明天再将师父师娘送到后山安葬。

  其实自从自己升级为峰主，这属于师父他们的内间一直都是空着，没动过。

  顾鸿这两年，都是睡在外面的榻上。

  那本来就是他以往睡着的地方。

  “一百三十三年……”

  顾鸿轻叹。

  他拜入玄天剑宗山门，成为金阳波的徒弟，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神色空了一瞬。

  顾鸿陷入了许多回忆之中。

  “师父说，我最像他，他也最喜留我在峰上。对我宛如亲子……”

  “师娘说，师父与她造下缘孽，恐不得好死……”

  “但是他们行侠仗义，斩妖杀魔，解救在妖界被贩走的人奴，带他们全数返回人族之地。如此大的功德……我师父师娘怎会是坏人……”

  妖界混乱，喜贩人奴。

  顾鸿师伯楚成印，他的妻子张子苓就是人奴所生，半人半妖。

  后来因为误被传送到妖界。

  妖界的混乱，让楚师伯的两子‘死’在妖界，害张师伯娘终日以泪洗面，自刎身亡。

  金阳波怒不可遏。

  他带着大量剑宗门人，与好行侠的修士去妖界解救人奴。

  顾鸿也参与其中。

  “我知道的，我知道。”

  顾鸿低垂眼眸，情绪浮动。

  他看到过。

  师父和妖修打起来受重伤，却能快速恢复。

  还能帮师娘康复。

  身为他们的亲传弟子，服侍在身边百来年。

  顾鸿知道这些。

  也明白一些逆天的神通法术，是需要支付代价。

  他还意外撞见师娘修炼师父那诡异功法。

  师娘要他不准说，也让他发誓不许练。

  “我都知道……你是来杀他们的，但他们没有死在你手里。他们大概是自己求死。”

  顾鸿心里清楚。

  因为……

  “鸿儿啊，过来。”

  夜色之下，顾鸿被叫出去。

  站在小江村的溪流边上。

  金阳波拉着他，语重心长的交流：“印光此魔，实力非凡。我师兄为渡劫，即将飞升。此事不好他出手，他若出手，属于骨肉相残，修仙有损必堕魔。”

  “我想让你楚师伯好好飞升，他还想着去上界寻法子救回你张师伯。”

  “但印光难处置，我或许要犯下大因果。为我，为你师娘。以往种种，我已不得天道所肯。或……有人前来杀我。鸿儿！若事不可为，你切莫冲动行事。”

  “待师父离去……”

  “往后一切，用你的眼睛，用你的心去看。”

  “鸿儿，莫思身外无穷事，且尽生前有限杯。莫怨、莫恨、莫愁、莫苦。一切顺其自然，走你的路。”

  圆月如银盘。

  溪声渐渐。

  气氛刚刚有些凝重。

  金阳波朝着顾鸿突然一笑：“若有天赐良缘，切莫错过。你师娘和我，其实很想看到你能成家，娶个漂亮媳妇让我们见见。”

  “我都知道的，师父。”

  “我会听您的话，好好看着人间，努力修行，有朝一日飞升上界。”

  “追寻无上剑道。”

  顾鸿跪坐团蒲上，自言自语。

  手中一抚。

  玄黑色的长剑出现。

  五音姑娘不坏。

  能得师父认可，又送他如此仙器，还能在今天助他对抗印光，救下玄天剑宗上下众多门人。

  得他恳求，便把师父师娘的尸身还给他。

  顾鸿刚刚仔细检查过了。

  “师父和师娘身上的法器、乾坤之物皆在。”

  金阳波入道至少有三百多年，实力强劲。

  他身上的好东西不少。

  五音姑娘没有摸尸，没有窃走任何物品。

  随身带着两具尸体这么久，他一问，她就给。

  分明就是专程来剑宗，办这送还之事。

  顾鸿脑中清明。

  心中感激。

  “若她习幽冥之道，为我师父师娘送魂后，修整自己花耗两年时长，也不无可能。”

  越是神异的道法，习术神通者，一旦施展出来，如果没有捷径‘康复’，都需要长时间的闭关进行‘恢复’。

  顾鸿知晓师父金阳波的时轮之术，就是有个中介物替代消耗。

  不借外物，单独施展，很耗个人魂力。

  所以持控时间法术、天眼预言法术等，都极其消耗施展者的寿命。

  五音姑娘隔两年才出现，并不奇怪。

  顾鸿唯一有些疑惑的就是：“她为何在剑冢迷阵那边，不被传送走？”

  这太奇怪了。

  顾鸿看了看石床上躺着的二老。

  想了想。

  抬手打诀。

  回寒池那边的寒冰玉被他引动。

  一下子寒力扩散整个峰顶。

  最冷的一股寒气，沿着路面灌入室内。

  “卧槽！”

  林雯现在是猫咪体。

  直接被冻醒。

  她炸毛跳起来。

  本来她就是为了避免和这个时期的顾鸿‘暧昧’，她不想自己吃自己的醋。

  如果知道男人的房里，孤男寡女，曾经住过陌生年轻女人。

  哪怕住的是自己。

  也很膈应。

  加上顾鸿想唠叨问事，她看到床铺很小，就灵机一动，干脆变成小动物。

  没想到现在突然被冷醒。

  “搞毛线啊！”林雯生气跳起来，“顾鸿你干什么？”

  顾鸿出来。

  面色抱歉的解释：“对不住五音姑娘，在下是想护住他们的尸身。”

  冻着，才不容易腐坏。

  最近天气步入夏日的炎热。

  就这么放着，他担心会损坏师父师娘的身体。

  林雯听完，想生气又不能生气。

  最终问：“你能控制着那寒气，别影响我现在睡觉的地方吗？”

  顾鸿面有窘色：“抱歉。”

  林雯气呼呼跳下床。

  刚一落地。

  就再度惊跳起来：“喵哇啊！”

  直接跳回床上。

  “怎么了？”顾鸿连忙问。

  林雯气无语：“看不出来吗？地上冻腚啊，活爹。”

  顾鸿被怼得有些无措：“这个……”

  活爹是什么？是在骂他吗？

  林雯刚刚想跳下去，安排地面弄点火术。再将床上收拾得再暖和一点。

  但就刚刚接触地面这冷感。感觉使用燃木，或者火术根本行不通。

  这里的寒冰玉实在太厉害了。

  林雯起身跳空中，变回人身的模样。

  没好气的看顾鸿一眼。

  “你这里太冷了，我去别的地方住。”

  听到林雯这么说。

  顾鸿开口：“我叫人来接你……”

  拿出玉简，找到千秋荷和祁红。

  那寒气，撤是不能撤的。

  师父师娘最大。

  只能将五音姑娘送下峰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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