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快要崩溃的时候能有多可怕。

  他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但是当他走到这一步的时候，他却是突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平静，那种平静混杂着前所未有的理智，但那理智却是越看就越感觉到疯狂。

  他一言不发地拿着笔，在羊皮纸上一点一点地铭刻着那个法阵的图纸。

  他非常的专心。

  也前所未有的专心。

  他把自己关在了系统空间，隔绝一切可能得窥探，用了整整一天一夜的时间来铭刻这个阵法，然后将它们用刀子切割成二十一份，尽可能地完善好每一个步骤和安排。

  然后他再一次启动链接蓝星的阵法。

  通过献祭的形式，将信里的图纸传递至蓝星。

  他闭上了眼睛。

  因为黑夜城对蓝星大量的援助，以及自己在蓝星的联合政府中的威望，他的这个要求必然会以最高规格的形式被对待，从他提出这个要求开始，超自然协会和联合政府就已经开始行动了起来。

  隐修会有直通那片海底的传送门。

  那里曾经封印了炽天使和克苏鲁数千年，那里所残留的是神灵的气息，而这也将成为构建那个无瞳法阵最好的载体。

  大量的资源都将被用在其中。

  以蓝星联合政府和隐修会的效率，再加上有弥赛亚他们这些天使后裔的辅助和监督。

  最多三天的时间。

  这个法阵绝对可以初具规模。

  他睁开了双眼，表情是一片让人心悸的平静。

  他将自己的三位一体机放入了系统空间，将大量的血肉增生药剂倒入水缸当中，在眸子的倒映之下，他将自己身体的血肉放入了其中，在那巨大的灾变之下，他一点一点地复苏自己的血肉之躯。

  重新变回了以前的模样。

  这一日。

  游魂巷的血锯药剂店中亮起了油灯，如果你在黑雾中路过，你一定能够看到那个身穿学徒服的少年，不辞辛劳地将整个药剂店打扫的干干净净。

  就和那两三年的时间的每一日一样。

  那破破烂烂的招牌，也换了全新的模样，门口挂起了魂灯，很多游魂巷的居民都以为那个无良的药剂店又一次开张。

  他们好奇而犹疑。

  但是再次去看时，那里已经重新上了锁，就像从来就没有人来过一样。

  紧接着。

  林恩去了离魂街。

  他在幸福之家的古堡外远远地看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但是终究还是没有再踏进去，只是他寄了一份信，告诉爱丽丝，让她好好的。

  然后他就离开了这里。

  再未回头。

  ……

  黑夜城。

  那场黑色的大火还在燃烧着，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甚至因为视界的支离破碎，黑夜城的剧变，也是过了很久之后才传遍黑暗世界各处。

  但是没有任何一个生物胆敢深入其中调查。

  以黑夜城为中心的方圆数千公里之内，都已经成为了一片生命的禁区。

  而谁又能想到。

  一日之间。

  一个曾经在整个黑暗世界都名声显赫的势力，就这么被从地图上抹去，这更是让人感觉到这黑暗世界的混乱与可怕。

  但依然有很多的生物徘徊在黑夜城的废墟之外，他们大多身穿黑袍，头戴鸟嘴面具，他们是少数在那个时间段依然远在黑暗世界各处的夜医，而在听到黑夜城的噩耗之后，他们才千里迢迢地赶来。

  恸哭和绝望的声音，在这几日响彻了黑夜城废墟的周边。

  各地分部残余的夜医都已经赶来了。

  他们在黑夜城外建立了据点，敌视着所有抱着窥探黑夜城废墟的生物，而这段时间几乎没有人胆敢挑动他们那敏感的神经，因为他们非常清楚，对于失去了家的那些夜医来说，他们对这个世界仅有的善意也已经在熊熊燃烧的大火之下，被烧尽了。

  而更重要的是。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还有一个根源，他还没有从疯狂中醒来，而他一旦醒来，他们必将复仇。

  而就在这一日。

  就在那黑夜城废墟外的据点，林恩归来。

  他出现的那一刻，精神紧绷的那些夜医的残部几乎就要动手，直到他们看清楚了林恩的面容之后，他们的那颗敏感的心才一下子松垮下来，所有的夜医都为之动容，有的甚至几乎失声。

  “良医先生……您还……您还活着……”

  可以说。

  林恩的出现，几乎是给了这支处于绝望与崩溃边缘时刻都可能分崩离析的夜医残部，最大的一剂强心剂。

  因为整个夜医阵营群龙无首，几尽崩塌。

  甚至很多夜医。

  都因为受不了这巨大的打击，在这几日之内陆续地在黑夜城外结束掉了自己的生命。

  那一日。

  在林恩出现的之后，黑夜城废墟外所有的夜医都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他们已经有很多天没有合眼，满面憔悴和苍白，风尘仆仆，而身体的疲惫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精神上的绝望，很多夜医都已疯狂，在这巨大的打击之下，湮灭了心智。

  只剩下不到千人了。

  林恩注视着这支处在崩塌边缘的队伍，望着他们眼中那拼命压抑的绝望。

  最精锐的那一批夜医。

  都已经在那一日的动乱中湮灭在了黑夜城当中，而剩下的他们这些，许多都是身处黑暗世界各处的情报人员和斥候，甚至很多还是没有什么战斗力的文职人员，而又能活着返回黑夜城的，更是寥寥。

  “都死了！全都死了！”

  “我们回来的时候，大火还在燃烧，那些血肉神教的爪牙还在，艾雯爵士动乱了，那位泰坦女士动乱了，巨像也动乱了……”

  “我们试着靠近，但死了很多的人，第一天的时候我们还能听到许多人在哀嚎，后来就什么也没有了，我们想进去救他们……可是……可是……”

  为首的那个夜医空洞地向着林恩汇报着。

  他已经是这里最强的一个领导者。

  在黑夜城剧变时，他和他的小队因为有任务远在极北，没有赶得上黑夜城发出的集结指令，但这却让他们逃过一劫。

  狂风吹拂着灰烬。

  林恩转过头，远远地望着那座被黑色的扭曲物覆盖着的城市的废墟。

  他看到了那熊熊燃烧的动乱的巨树，可怕的灵能就像是潮汐一样周期性地在数千公里内的区域涌动，他感受到了那澎湃而狰狞的血肉的威能，甚至远远地都能够听到那直入黑雾的尖啸与悲鸣，声声厉耳。

  突然有一个夜医恸哭了出来。

  其他所有的夜医也全都身形摇晃，紧握起了双拳，绝望和痛苦让他们目光一阵阵失神。

  “良医先生……只剩下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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