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张二少不愧是从小抄板砖打群架拖着鼻涕骂娘的孩子王,要不是李湖玩儿命拦着,他今天非得把周晖揍一顿不可。
“我哥怎么会有这种朋友?!”张顺气急败坏指着“国安部周主任”:“这人满嘴没半句正经,看到死人了就这点反应,哪点像是能跟我哥合得来的样子?”
李湖无奈道:“老大,你英明神武的形象在小孩子心中已经败坏光了……你能注意点吗?”
周晖奇问:“我什么时候英明神武了?!”
众人一时无语,只见他突然又慢悠悠一笑,那笑容让人很有一种脱了鞋甩他脸上的冲动:
“但是……就算我是傻逼,你们也得听我的,老子就是这么攻。”
场面一时十分静寂,没有人说话。
所有人脸上都呈现出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
“别说哥不教你们,”周晖似乎很得意,又点了根烟,指着几具棺材说:“我以前见过这玩意儿,叫七笑棺,是一种非常邪门的东西。制作七笑棺需要用很残忍的手法杀七个特定时辰出生的成年男子,然后利用特殊手法使尸体大笑,再封入浸了朱砂、硫磺、铅、汞等炼丹材料的棺椁,埋在阴虚地里,这样尸怨就会极度强烈,而尸体本身则是给地下的东西吃的……”
刑警队长失笑道:“周主任,没想到你们北京来的领导还挺迷信的,地下?地下有什么东西?”
黄市长却听得心惊胆战,抬手就狠狠给了队长一下:“老王你这倒霉催的!怎么跟领导说话?!”
周晖笑了笑,倒也没有卖关子,不知道是不屑于卖还是真的赶时间。
“这是一块阴虚地,”他说,“这种地方自古就不适合住人,但又多出奇物,最常见的就是阴虚地出太岁。古时候传说吃了太岁就能长生不老,实际都是骗人的,太岁和七笑棺一样都是给更深层次的地下生物吃的东西,不过前者是自然生成,后者是人工制作的而已。”
“有时候太岁惧怕被吃,就会缓慢的在土地里移动,经过几十上百年的时间,从一个地方‘爬’到另一个地方,可能会更加接近地表,最后就给人挖出来了。但七笑棺不会动,虽然属于掺了人工添加剂的非天然绿色食品,但能确保地下的东西吃得更稳定更开心……”
周晖站在凹形大坑中间,看着自己脚下的泥土,笑道:“这底下有个地生胎,七笑棺里的尸体就是给它吃的。”
众人都觉得荒诞,只有张二少最管不住自己的嘴,闻言疑惑道:“吃?但我看这些遗体并没有失掉哪部分啊?”
“内弟,此吃非彼吃,比方说我吃你哥……”
李湖无奈道:“周老大!”
“好吧,好吧,”周晖举手投降:“此吃非彼吃,而所谓地生胎呢,和天生胎相对,后者是六道众生中天道以交合之气孕育出的灵兽神胎,比方说四圣兽,四凶兽……李湖别这么看我,狐狸真的不算。地生胎呢,则是大地风水极阴或极阳时,在山川或土地里孕育出的一种类似胎儿一样的东西,一般都呈现出蜷缩在子宫里的形态,少数呈婴儿状的就算极品了,再极少数呈巨大幼儿状的,那几乎就是……”
黄市长忍不住插嘴问:“天下至宝?”
“想什么呢老黄,”周晖笑道,“这是大凶,天地至凶,都是要被天劫彻底打死的。七十年代东北原始森林里有个高十丈、宽五丈的巨大地生胎幼儿,蜷伏在一个原始山洞里,全身上下长满了刺,引来天劫烧毁了整整几座山。结果七六年的时候……”
周晖意犹未尽的顿住了,回头只见黄市长、王队长等所有人都瞬间退后了半步,尽量离那个大坑远一点。
李湖倒是无所谓的站在站在坑里,摸着下巴问:“不知道h市的这个地生胎长到什么程度了,拿七笑尸给它吃又是什么意思?”
“《东溟奇志》传言,七笑尸可以让地生胎形成胎动,造成地脉塌陷,人就可以进去把胚胎挖走。”周晖说:“你家孩子吃多了打不打嗝?地生胎也是一样的道理。我大儿子小时候还吐奶,特么专门往老子身上吐,火起来老子真想把他吊起来抽一顿,这年头给孩子赚点奶粉钱容易吗……”
他蹲下身,拍拍脚下的泥土,露出怅然的表情:“啊,我怀念那种被吐奶的感觉了。”
所有人:“……”
李湖偏头小声解释:“早年办案,血糊巴拉的见太多,脑子出了点问题,别见怪……”
“总之,犯罪分子是个极其狡猾凶残,封建迷信,可能脑子还有点问题的家伙。”周晖拍拍手从坑里爬出来,浑然未觉所有人都在盯着他看:“老黄,拜托你让当地警方封锁现场,被害人遗体运到停尸房去安排解剖,另外对方圆十里以内所有符合上述特征且有案底的人员进行排查……”
王队长正喃喃道:“别排查了,我怎么觉得这位周主任特符合特征呢?”被黄市长狠踩一脚闭上了嘴。
周晖抬手看了看表,“……有机会接触棺材,或学过木工的人有重大嫌疑,如果近期还大量购置过中药的话十有*就是他了。抓紧时间立刻去查,千万不要让第七具尸体出现了,否则……”
“否则会怎么样?”黄市长顿时被这意味深长的停顿搞得心惊胆战起来。
“迁市吧,”周晖一笑。
那笑容说不出的戏谑,但不知道为什么,黄鼠狼只觉得心脏一震,似乎有无穷的寒意从五脏六腑里渐渐升出来。
“我还有点事办,有什么问题别找我,找李湖。”周晖挥挥手,头也不回就往案发现场外走去。王队长着急追了两步,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李湖在身后叹道:“别追了,他真有急事……”
王队长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大案,表情十分无措:“那……那现在怎么办?要么我派辆车贴身保护周主任,办事也快一点?”
李湖露出古怪的笑容,向周晖离开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王队长回头一看,刹那间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短短几秒间,“周主任”已经走远到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
黑暗中传来脚步声,渐渐由远及近,周晖英俊的面孔如恶魔般出现在阴影交界处。
楚河倒在地上,双手被黑暗中延伸出的铁索绑缚着,粗糙的生铁环中带着血迹的手腕显得格外瘦削苍白。其实有没有铁链都无关紧要,他整个人意识都崩溃了,身体湿得不能再湿,只能徒劳的竭力喘息,手指痉挛抓着地面,空气中漂浮着一股勾人摄魄的微腥的甜香。
那是情|欲的气味。
周晖喉结剧烈滑动了一下,虽然事先做足了准备,但魔物的本能让他也没法很好的控制自己。
“最后三十秒,”他沙哑道,抚摸楚河因为空虚而格外柔软火热的侧颈皮肤,“要么跟我老实交代,要么我把最后一支也给你打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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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工地上,李湖退后数步,望着未完成的施工楼,轻声道:“……奇怪。”
张顺正追在她屁股后面,孜孜不倦想就昨晚的事追根究底,闻言顺口问:“哪里奇怪?”
李湖却没有理他,径自转向黄市长问:“这栋居民楼是哪个单位承建的,怎么出了这么大的事,竟然除了一个工地经理之外就没人来过问了?”
“一家叫天齐建筑实业的外省房地产开发公司,”黄市长正巧结束一个电话,嘟囔道:“不过这是十分钟以前的事了。”
“怎么?”
“相田财团的人想趁机把这块建筑工地也买下来,跟他们本来想投资的地连成一片,建更大型的酒店娱乐中心。天齐建筑大概是被挖出棺材的事吓怕了,竟然答应用很低廉的价格把整片土地卖给他们。”黄市长放低声音,偷偷摸摸问:“美女,这事会不会跟日本人有关系吧?我说咱们市怎么突然吸引来一个外资……”
李湖笑起来问:“你成人多少年了,黄鼠狼?”
黄市长瞳孔骤然放大,几乎难以言语,只能脸色苍白的盯着她。
“别担心,我不过就问问。”李湖亲切道:“说起来咱俩都算五大仙里的,五百……五千年以前还勉强算得了一家,我不会计较你们黄鼠狼经常偷我们的鸡吃,只给我们留一窝鸡毛鸡骨头的旧仇的。”
说着她龇牙一笑,露出满口雪亮堪比刀尖的牙:“不过,如果这事真跟日本人有关系,你也最好老老实实配合我们调查,不然我有一千种办法抽你个满脸桃花开,连楚河都罩不住你。”
黄市长张口结舌,豆大的冷汗顺着胖脸一个劲往下淌,“大大大……大仙,小小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想让我怎么配合?”
李湖挟着黄市长的胖胳膊,亲亲热热把他挟持到一边去,低声威胁:“天齐建筑的资料你应该能找到吧?”
“啊?”
“我要天齐建筑相关负责人的名单和这栋施工楼的具体图纸,乱七八糟审批文件和转账水单也要,今天之内就给我。要是你做不到或走漏风声给周晖知道的话,你就死定了。”
李湖目露凶光,说:“我保证,就算你再轮回十八次,也长不出牙齿来吃鸡。”
“……”黄市长脸色苍白道:“我我我我我我这就去办!”
李湖满意的放开黄市长,转眼看周围警察都在各忙各的,便在工地里悠闲的踱了一会儿,慢慢走到施工楼门口。
张顺尾随而至,还来得及开口,就只见李湖猛然转身,亲亲热热的挺着胸道:“张二少!”
张顺差点被d杯顶到,慌忙退后半步问:“怎么?我就想知道我哥在哪,另外昨晚那个猛鬼是怎么回事,我手上这个佛印……”
“说明你天生佛缘深厚啊张二少!”李湖拽着他,一猫腰钻进了半水泥坯的是施工楼里,说:“我有个疑问想搞清楚,你能破邪,过来帮我加个保险。”
“干嘛?说了我不是处男了,姓周的最后找的是黄市长啊!”
“哎呀我又不要童子血,我只需要……”李湖踩着高跟鞋爬过手脚架,挥手示意外面的警察走开,然后跳到建筑一层中间的一块□□土地上。
“我要看看这个地生胎是什么样子,”她若有所思道,“h市这种地方怎么会出现阴虚地?凤四又为什么天大地大哪里不跑,偏偏就躲在了这里?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很古怪吗?”
张顺顿时大怒:“你们所有人都很古怪好不好!你们一来我家就闹鬼了!连我哥都他妈美少女战士变身了!你到底还想怎么样啊!”
李湖慌忙安抚:“嘘——你可是佛骨转世,要蛋定一点……说起美少女,难道我不算吗?我从小就是一只很漂亮的狐狸呢。”
张顺只觉得一阵晕眩,不知道是气得还是被她摇来摇去的d杯晃得。
“来张二少,把你手上的佛印借我用用,省得地生胎突然爬出来……噢你小心点,我本质上是妖,佛印对我是有伤害的。”李湖小心翼翼把手掌贴在张顺掌心上,红色指甲油显得她手很好看。这样掌心相贴的姿势其实很暧昧,如果不是时间、地点都不对,可能张顺还有心享受一下,可惜现在气氛全被李湖的紧张破坏了。
张顺只觉得一阵热流从他们紧贴的手掌中被“吸”走,几秒钟后仿佛有微光闪过,李湖把手松开,她白嫩的掌心上虚虚悬浮着一个不真切的金色卍印。
“他妈的真是好东西……”李湖喃喃着道,咬破舌尖喷了口血在地上,随即反手把复制出的佛印往地下一盖:
“——如镜显形,百鬼莫侵!”
张顺只觉得耳朵里“嗡!”一响,仿佛无数铜锣瞬间在脑子里打响,震得他瞬间往后退了数步。
李湖没理会他,只见她手下的泥土仿佛沸腾一样冒出无数小泡泡,紧接着刷的转为镜像,在四通八达的地脉中闪现、折射,经过不知多少次折叠后,终于出现了一个混沌不清的黑影。
“怎么……”李湖皱起眉,“怎么这么小……”
地生胎一般都是巨大的,有的生在大山腹心,其子宫甚至能填满整座山。而她脚下大地中的这个胎儿却如人般大小,而且已经脱出子宫了,整个身形都……瘦长瘦长的和大人非常相似。
李湖心脏漏跳了半拍,心说难道已经成人了?
不,不可能。有记载以来年岁最大的地生胎在昆仑山,经过了几万年,才不过长到五六岁而已。
镜面接着折射,李湖眯起眼睛,终于看清了混沌中那个地生胎的具体形状。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张二少好不容易龇牙咧嘴的爬起来,一边揉耳朵一边想骂娘,走到李湖身边去随便一看,也愣了一下。只见镜像中隐隐约约倒映着一个双手被吊的人,长发垂落,不辨男女——但在这么模糊的可视条件下,光凭侧脸的轮廓,都给人一种惊心动魄的震撼的美感。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这个人全身上下血迹斑斑,衣袍上被血蘸着画了很多密密麻麻的咒文,其密集的程度,多看一眼都让人从骨子里蹿起一阵森寒。
李湖接连退后数步,哐当一声跌坐在地。
“美女你没事吧?”张二少转身扶她,却只见她目光错愕,神情悚然,嘴唇似乎还在微微打抖。
“我擦,”她颤声道:“竟然……竟然是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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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道,就是六道众生的意思。天道和人道并称二善道,阿修罗、地狱、饿鬼、畜生道并称四恶道,你昨天晚上见到的那位恶鬼猛男,就是当今四恶道的代表人物。”
回去的路上张二少一直不停追问那个地生胎的事,李湖却咬死了不肯说,逼急了才说出一些那天晚上的□□。
“周晖和我都来自一个直属国安的单位,这个单位没有名字,只有一个编号574,专门负责处理中国境内的神秘事件。比方说某地突然无故塌陷出现百米深天坑,晚上有不明飞行物被大面积目击,大湖干涸出现杀伤力巨大的不明史前生物……像你们家闹鬼这种小事,就算闹上报纸头条我们都不会管的。”
张顺坐在车里,嘴角有点抽搐:“你们这算是特工吗?姓周那神经病也能干?”
“你不要小看周晖,”李湖说,“我们组长级别的一共就六个,每个人分别镇守中国的一片区域,周晖是负责北京那块的。你知道首都时时刻刻都在面临着多少危机?要不怎么大家都叫他周老大呢?”
张顺脑子里乱哄哄的,半晌憋出来一句:“那……这跟我哥有什么关系?不要告诉我他也是你们的特工?”
李湖看着他整个世界观都被刷新的样子,似乎有点同情,但还是实话实说了:“你哥曾经是我们的四组长,负责镇守西北,后来叛变了。”
张顺:“……”
打击来得太快,张二少内心十分恍惚。
“我哥……我哥为什么叛变?里通外国?你们是来抓他的吗?”
大概看张二少好端端一个富二代,平时花花钱泡泡妞太平小日子过习惯了,突然被扔到残酷的现实里太可怜,李湖不由有点怜悯:“里通外国对我们这种人来说算最无足轻重的叛变了,我们虽然为这个人类社会服务,但忠诚是有限的。你哥如果真叛变去了美国或日本,以后最多不过带着日本阴阳师在东北埋几个咒种,或者是在东海放点大规模变异术啥的,三五十年就会被大自然代谢掉了,这都不算事。”
“那他到底干了啥?!”
李湖叹了口气,郑重道:“他……叛变去了四恶道。”
看张二少的表情,大概跟听见李湖说“你哥是黑暗大魔王,我们美少女战士要代表月亮消灭他”一个样。
“十多年前,”李湖说,“周晖策划了一个针对魔尊,也就是那位差点宰了你的猛鬼老兄的行动,目的是把四恶道暂时性的封印起来。为此他带了我们六个组所有的精英,经过了几年漫长的调查和行动,终于在最后一场恶战中正面遭遇了魔尊真身。那一仗的艰险无法想象,为了避免无谓的牺牲,我们六个组长没有带任何组员,都是亲身上阵的,不幸的是四个都重伤栽倒在路上了,最后成功到达魔尊面前的只有周晖和你哥两人而已。”
“……”张顺眨巴着眼睛,心说这是rpg游戏解说词吗?这是勇者与地下城的游戏解说词吗?!
“如果周晖和魔尊都处在全盛状态的话,谁占上风还真不好说,这个时候你哥就是制胜的关键砝码。但不幸的是,这个关键的砝码在最关键的时候反水了,据周晖后来的说法是他不仅不动手,还趁乱狠狠踹了周晖几记黑脚……”
张顺想这真不是他哥的行事作风,姓周的这话可信程度太低了。
“周晖说后来他顶着被你哥背叛的心灵伤痛和被踹了黑脚的*伤痛,英勇无畏,流血流汗,以顽强不屈百折不挠的精神打败了魔尊——我相信事实应该正好相反。”李湖说:“不过有一点事实是不变的,就是你哥在魔尊被封印一半的时候突然发难,打晕了周晖,救走了魔尊,从此我们就彻底失去了他的消息。”
张顺想起闹鬼那天晚上看到的魔尊虚影,心道原来如此,这个人一直在我家里……但为什么我哥要这么做呢?
他问李湖,李湖一摊手:“你问我我问谁,你哥这个人,心里想什么那真是只有老天爷才知道。而且后来事情传开后,大家都相信真实的情况是你哥一人奋力打怪,周晖在边上划水,导致你哥被灭,周晖这才慌慌张张的杀了魔尊灭口,回来扯个谎洗脱责任……你不觉得这才更符合周晖的人设吗?”
“……”张顺头顶上biu的冒出很多复杂的黑线,“但是……但是我哥一直在张家啊,他……他从十岁开始就再也没离开过了,难道你想说他从七八岁开始就当特工了?”
李湖勾唇一笑,她那红艳艳的嘴唇显得很好看很性感,但不知道为什么张顺觉得这个笑容让他想起周晖。
和周晖不同的是,那种成年人面对孩子的优越感并没有被隐藏得很好,甚至从她说话时略带怜悯的腔调中透露出了几分,“你……还能想起第一次见到你哥的情景吗?”
张顺的第一反应是这有什么想不起来的,不就是五六岁他刚从国外回来的时候,听说他爸续娶的那个夫人死了,然后回家的时候见到他哥吗?
他还记得那天特别阴,他回家后,躺在床上,病得一塌糊涂……咦,他为什么会病得一塌糊涂?
他哥十岁时是什么样子?张顺脑海中模模糊糊出现了一个白色衣袍、长发束起的温婉美人形象,但那是谁?他哥当时应该只有十岁啊。
不对不对,他的记忆都乱套了,一定是这些年从没仔细回忆整理过的关系。不过等等,为什么他从没想过自己第一次见他哥是什么时候?人哪怕是发呆,都会下意识回想些童年的记忆吧?
张顺坐在宽大舒适的真皮后车座上,面孔一阵青一阵白。现在他突然发现楚河好像是自然而然出现在自己童年的记忆里的,说不清他什么时候出现,也说不清出现的时候又是什么样子,好像就是这样以一种缓慢而不动声色,润物细无声的方式,入侵到了他的记忆里。
“*术。”李湖还是带着那种让人很不舒服的笑容,说:“你天生佛缘深厚,能减轻你哥被魔尊侵蚀的痛苦,所以他才费尽心思待在你身边。不过话说回来这么多年来他一定过得很辛苦,元神消失,心血耗空,连真身都被镇压住了,现在又被周晖抓到……”
她上车的时候就吩咐了那个从云南带来的心腹司机,先顺路把张二少捎回酒店,现在拉风的黑色慕尚已经开到了酒店门口。但张顺完全没有注意到,只是脸色苍白的僵在后车座上。
“你哥凶多吉少了,”李湖的表情很有点悲天悯人:“按周晖的脾气,说不定会吊起来打死吧。不过你也不用太伤感啦,又没有血缘关系,又是为了利用才待在你身边……”
张二少正处在情绪极度混乱的当口,闻言脱口而出:“不是!”
“喔?”
“我哥不是这样的!”张顺顿了顿,似乎想不到能反驳的话,只坚决摇头:“我哥不是这样的,他……你不明白,他保护过我很多次……他现在在哪里?周晖会把他怎么样?”
李湖饶有兴味的看了张顺一会,转头望向车窗外,说:“我不知道,但按我们的机制,周晖一定会找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把他吊起来,先问出所有的事情……”
她的话非常有暗示性,张顺不由自主想起了刚刚看到的,被吊起来的地生胎,以及李湖看到地生胎后脱口而出的“熟人”二字。
——“你哥的法相是天道十大美景之一,很难得呢……”
——“周晖一定会找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把他吊起来……”
“那个……那个地生胎,就是我哥的真身?”张顺犹如醍醐灌顶,整个声音都颤抖了:“所以你刚才看到,才会那么震惊?!”
李湖不说话了。
她面对着窗外,张顺从车窗倒映上看到她半边脸,显得有点叵测不清。
“他被埋在地底下?我要怎么把他挖出来?!”张顺整个人都不对了:“那姓周的会杀死他对不对,我擦,那姓周的一定干得出来对不对?!司机!司机往回开!回市郊工地,就现在!”
司机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没有动,李湖立刻回头骂道:“根本没有的事,那不是你哥,别瞎想了!”
“但是你……”
“周晖怎么能干出那种事,你以为他不会被上头的人制裁吗?你们年轻人就是爱乱想这些有的没的。”这时候车完全停在酒店大门前,李湖立刻伸手做驱赶状:“下去,下去,回去睡一觉你哥马上就回来了。今天老子跟你说了太多话,要找几个帅哥来好好补一补,别耽误我的黄金夜生活。”
她表现得越若无其事就越是可疑,张顺惊疑不定的抓着车门把手不下去,挣扎道:“那你告诉我那个地生胎到底是什么……”
“滚蛋,老子小日子过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去给自己找麻烦?”李湖一边用手推一边用胸挤,圆滚滚的d杯迫使张二少不得不向车外退去:“走走走,都这么晚了,你还不走是想蹭饭吗?想得美!”
张二少被她硬推出车外,还没来得及再多追问两句,车门啪一下关上,紧接着一溜烟就掉头跑了。
张二少拔腿追了好几步,最终才无可奈何的眼睁睁看着黑色宾利驶进了大街上车辆的洪流中。
·
后视镜中可以看见张二少失魂落魄站在街边的身影,司机收回目光,无奈的叹了口气:“六组长……”
“嗯哼?”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李湖正从小包里掏出红色指甲油,精心填补着小指上缺损的那一小块,闻言头也不抬,“放心吧,不论谁死了都是可以接受的。”
她举起手,对着光欣赏自己完美无缺的指甲,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毕竟是佛骨……”
·
国安特派这些人下榻在h市一个政府指派的四星级酒店里,为了保持行动隐秘性,专门包了一整层楼。李湖回来时天色已经黑了,她走在铺着厚厚地毯的走廊上。高跟鞋像猫走路一样发不出半点声音。
经过周晖的房门前时,她突然顿了顿,露出疑惑的表情,紧接着掏出备用房卡刷开了门。
——周晖站在床边,正俯下身,往楚河侧颈上注入一管针剂。
“我擦!快住手!”李湖立刻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去:“打多了会死人的!”
周晖把针管刺进楚河的血管里,头也不抬嘲笑道:“想什么呢?”
李湖这才注意到针管里的液体是血红色的,而楚河盘腿坐在床上,发梢微湿,双眼紧闭。周晖聚精会神把最后一滴液体都注射进去,才拔出针管哼道:“老子可不是不死鸟,这管心头血差不多是四分之一的分量了……上哪儿找我这么好的老公去。”
“……”李湖从鼻孔里说:“呵呵!”
楚河下垂的眼睫颤动了一下。很难形容他那种情|欲抒发又沐浴过后暖洋洋的慵懒气息,仿佛从皮肤下都透出一种柔光来。李湖顿时像被抽了骨头一样摔上床,娇娇滴滴的把头枕在他大腿上,看了看周晖,笑嘻嘻问:“怎么样?您二位的拉锯战最后谁赢了?”
周晖一边处理用过的针管一边问:“你听过张三下棋的故事吗?”
“怎么说?”
“有个人叫张三,特别喜欢下棋,屡战屡败而屡败屡战。有一天他下完棋回家,老婆就问:‘今天输赢如何啊?’张三说:‘第一局我没赢,第二局他没输,第三局我想平,他没让’——从这个故事中你能得出什么结论?”
“张三真是个臭棋篓子?”
“不,”周晖说,“我想说的是这个追根究底的老婆很讨厌,如果我是张三一定休了她。”
“哈哈哈哎呀那真是太可惜了,”李湖顿时抚掌狂笑:“幸亏我不是你老婆,只是你绯闻二奶哈哈哈!”
周晖的脸黑了,恶狠狠把李湖和楚河两个人都瞪了一眼。
可惜楚河安之若素的闭着眼睛,李湖则自顾自翻滚大笑,栗色的卷发散开披了一床。好不容易笑完了她才爬起来,下巴搁在楚河膝盖上,很嗲的问:“喂,二位,要是我做了什么事情,让贤伉俪可能会觉得有点操蛋怎么办?”
周晖问:“你不是经常做操蛋的事情吗?”
“我说如果呢?”
周晖还没说话,楚河闭着眼睛一动不动道:“弄死你。”
李湖又哈哈大笑,向他飞了个媚眼儿,撑着下巴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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