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 神降、反抗与礼物
格里尔站在众人之中, 如梦似幻地看着那位来自裂隙时代的陛下抬起手,与那名女神一般的存在双手交握。
双手相接之处,无数反射着细碎光芒的事物如瀑布倾泻而下。
雷声隆隆, 穿透整座城市。
如果不看时间,谁都感觉不到这是白天, 浓重的乌云占满了整个天空, 天色从昏暗如暮到伸手不见五指似乎只要一瞬间, 当闪电如长蛇在云层中翻涌,矿区内外的“凡人”就会被赶入矿坑或者工棚,居住在外围城市的人也被要求回到家中关门闭户, 不准点亮任何灯火, 静静等待“神降”之威过去。
只有地面议会的人将这种时不时出现的凶暴天气称之为“神降”,平民和劳工全在暗中称之为“魔降”。
这一次的“神降”似乎同往常不太一样。
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迹象, 雷霆如滚石崩落, 天仍是那般黑, 电光仍是那般惨白,风雨仍是那般狂暴,但感觉敏锐的人仍然会觉得有哪里不一样——而且在迷雾中生存得越久的人越是如此。安萨路他们在雨云还未聚集,只有探测器发现了来自天上的异能反应的时候就猜测这场灾难的规模会有多大,如今正是春末夏初之际, 季节会让这种人为引导的极端天气持续更久,伤害更大,而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这场非自然的灾难从上午一直持续到傍晚,当暴雨终于变成小雨, 安萨路马不停蹄地去“下城地面议会”提出严正申请,要这些管事者快点找一百号人来替联盟商会干修理受损的建筑,挽救被冰雹打烂的田地, 清理被泥水污染的水池……如此等等的一大堆杂活。
马上、尽快、越快越好,他这样强调。
他就这样带着七八号人,穿着一身沾满泥水的长袍闯进他们的餐厅,理直气壮地搅和了那些“高贵人物”的晚餐,为自己成功争取到了应得的权利。
联盟人没有等待多长时间,一大队劳工从被监工头目从矿场带到了联盟商会的所在地,像对他们无理行径的报复一样,这批人个个面黄肌瘦,萎靡不振,有一些脸色通红的人一看就是生了病,让接手他们的联盟人大为光火,几番扯皮拉锯之后,联盟商会最终不情不愿地收下了这些不堪大用的“废物”,将监工打发到娱乐区去,他们自己将一百多快两百号的劳工带去工棚。
几名监工一从视线中消失,这支潮湿而颓丧的劳工队伍就产生了微妙的变化,联盟商会的代管人没有催促他们马上出发,有人从劳工队伍中走出去同他们说话,双方竟然也有问有答。然后走出去的人回身指向人群,在他所指之处,异变突然发生,另一些人突然动手击倒了身边的同伴,然后用绳索将他们捆绑起来。
经过一整天的奴役和担惊受怕,大多数劳工已经头脑昏沉,这一下把大多数人都惊醒起来,“‘叛徒’,‘叛徒’,他们是‘叛徒’!”动手的那些劳工咬牙切齿地将他们推搡出队伍,刚刚要骚乱起来的队伍因为这个词语一下子平静下来。
叛徒是大多数人所憎恨的东西,如果不是顾虑后果,他们被当场打死也是活该。可是有一些人感到困惑:为什么在这里动手?就在“外来人”的眼皮底下!可那些外来人又显得一点也不吃惊?
“就是这三个吧?”站在一旁的外事工作者问。
“你再瞧瞧!”劳工的队伍代表说。
外事人员绕着队伍走了一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怀表,然后对劳工代表笑了一下,“看起来是没有了。”他又看看这支队伍,“大家先去吃点东西吧!”
劳工代表和队伍里的一些人也露出了笑容,“那就走吧!”
脚步变得轻快起来的那些劳工裹挟着他们仍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同伴,跟着联盟的外事人员走进侧开大门,因为“风雨受损”,所以联盟商圈从今日起到后天的三天时间,除娱乐区和消费区之外的地方一律关闭“以作修整”,所以除了以矮墙相隔的两处灯火通明之地,他们经过的地方没有一个联盟商会之外的人。天已经黑了下来,天上的明星在闪烁,地上的明灯也像星星一样亮了起来,一盏连着一盏的灯火照亮他们脚下的石板走道,在路边灌木和藤蔓浸透了水分的味道中,这一二百人没有前往工棚,而是被带到了联盟人称之为食堂的建筑里。
联盟人最出名的是什么?除了那至今仍未有国家勘破的冶炼及铸造技术,大概就是他们的美食文化了。在容纳两百人也不会显得拥挤的巨大餐厅里,以被塞住口舌的叛徒支吾的挣扎为佐餐的乐曲,劳工们吃了一顿非常美好的晚餐,又原地稍加休息,才动身离开,前往预定的休息之处。
到了这个时候,再不明所以的人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不是明白他们吃的并非什么下火坑之前的最后晚餐,而是近一年来在各地矿场流传的传闻竟然是真的,给予他们这些困苦之人莫大帮助的背后人物不是别人,正是这些被称为“外来人”的联盟人!
虽然仍有这些异国他乡的外来者为何要这样做的困惑,但能够吃饱和睡好的日子哪怕只有一天也是可遇不可求的。他们拖沓着脚步走入灯火深处,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有人对安萨路说:
“最近的情况又变坏了。斯维矿区如今一天能死五十多个人,以前情况好的时候可能只死四五个,再这样下去他们就完全受不了了。”
安萨路说:“但他们的计划是不会成功的。”
“什么才是成功?”对方说,“将侵略者杀死,赶走,回到青金和黑石两个王国共存的过去,那种胜利当然是不可能的。除了最开始的时候还有一些人妄想过……现在一切火都熄灭了。他们只想要活下去。”
“他们确实不应该遭受这样的命运。”安萨路说,“在这片土地上发生的事情太残酷了。但是……”
“确实非常残酷。很长一段时间毫无希望。所以他们——或者说我们已经不再幻想那些一般的、真正的胜利……”那人说,“我们只做我们能做的事情。杀死监工很容易,鼓动起成千上万的人只要有足够的武器,看准时机,我们也能干掉守卫军队,而后像蚂蚁一样咬死那些天赋者,就算再一次从天上投下‘天之矛’,也还是会有人活下去,逃出去,到不那么痛苦的人间世界中去——”
“——这就是我们想要争取的胜利。”
安萨路问;“你们知道这样会死多少人吗?”
“就算不起义,我们也死了太多人了。”对方的语气非常冷静,“也许十之八九的人都会在战斗和逃亡中死去。但为此而死——不论死去多少,都是我们自己的选择,我们是为希望而死。苟活只有侵略者无穷无尽的奴役,结局一样是被扔下火坑,成为那些魔人的薪柴。只要你受到的压迫够深重,这其实没有什么难选的。”
“我能感觉到你们的坚决,也任何立场阻碍你们的抉择。”安萨路说,“你们比我们更清楚敌人有多么强大,知道自己要付出多么沉重的代价……”
“作为不相干的外来者,你们已经给予了我们太多的帮助,我们诚恳地接受你们的任何建议——除了让我们停下来放弃。”对方说,“同时我们也对你们感到愧疚,因为一旦起事,你们恐怕就会很难办。”
“联盟人去哪儿都很受欢迎,也去哪儿都不太受欢迎,我们已经习惯了被指责,就像我们习惯插手不平之事那样。”安萨路说,“其实我们在这儿也不过是做了一些力所能及和微不足道的事情。就算因此被指责干涉他国的内务,我们也不会因此受到太大损害,我可以同他们说这是礼尚往来……就算有万一的情况发生,我一个人的性命也足以将此事了断。因为联盟商会并不是贵族或者家族的私产,我们背后有一个非常强大的国家。”
对方沉默片刻。
“我不能不说……我对你们真是非常,非常地羡慕。”
起义军的代表走进黑暗深处,回到他的战友身边。安萨路也回到自己的同伴当中,会议一直开到深夜。
情报和外部部门的长期工作表明,所有封建国家内部都长期存在着各种形式的反抗力量,这些此起彼伏的“野火”有时候会变作燎原烈焰,有时候微小得一只脚就能踩灭。迷雾之国正在酝酿的这场动乱绝对不会是后一个场面,起义者表现出惊人的勇气和坚定的决心,必定要闹得轰轰烈烈,但他们所求的向死而生的结果并不乐观,他们自己也非常清楚,不需要联盟人特意向他们说明。
自青金与黑石被合并一体,新统治者取代旧国王以来,两国人民对他们抗争就无一日停止。最初是由贵族带领他们反抗,后来是人民自发进行反抗,反抗的结果无一例外是遭遇残酷的镇压,但多年过去,人们心中的仇恨之火始终不曾熄灭。在人们看来,这些侵略者征服了他们的国家,夺走他们的土地,将成千上万的人民驱赶到矿场、农场和如此类将他们视为牛马压榨的地方去,逼迫他们劳动,无情夺走他们创造的财富,这些布满血汗的财富一部分被用以维持新统治者的奢靡生活,另一部分则献予天上的邪魔。
联盟外事人员入驻迷雾之国的前三个月没有经历过一次“神降”,无法观察到只在这种时刻才撤去隐形的天梯及汲源管,却已经知道这个国家真正的核心不在地面而在天上,而情报的来源正是那些为他们建设商圈的劳工。
作为中央帝国出身的皇族,兰德皇子展现出来同身份相称的慷慨,他允诺给予联盟商会的土地面积惊人,是他们惯例所需的十倍以上,但联盟的外事工作者对此也不刻意推拒,而是安然受之。外事人员像在其他国家和地区所做的那样,只用很短的时间就建立了他们特色的贸易和生活领域,他们借助本地人力的易得与易用,充分利用了分配给他们的广大土地,将这些基础设施建设得“毫无必要”地高大、宽敞和完善。
联盟人不占土地之外的便宜,他们为此付给了足够的报酬,但很快发现这些酬劳大多不能落到劳工的手里,于是他们在中后期改换了支付的形式,用食品、药品和衣物等实物报酬替代货币报酬,以埋下同地面议会的矛盾根源为代价,收获了一些劳工“微不足道”的友好和感激。
经历过一些事件后,联盟人收敛了这种“不必要”“假惺惺”“伪善至极”的同情和帮助,转而专心向下城各级居民服务。虽然始终未能——也是因为不愿主动改善同地面议会的关系,但他们有一位皇子殿下和一位“陛下”的保护命令护体,这种对立完全不影响他们在短时间内就发展得十分兴盛,将那些曾与迷雾之国建立关系的他国商队完全挤出了核心市场。
无论立场如何,人总是要吃饭、穿衣和享乐的,还有谁能像联盟商会这样给他们足够多、足够好、也足够便宜的享受呢?
也有人指责联盟人行径鬼祟,但地面议会很少能抓住商会的把柄,就算偶尔发现一些蛛丝马迹也不能给他们造成威胁,这就是他们上次参与到上下城之间矛盾冲突的底气。外事工作者利用了他们能够利用的一切条件,连那些同他们暗中建立信道的反抗者们也不知道联盟人对这个国家的地面情况掌握到了什么地步,一定要说的话……
他们已经绘制出了迷雾之国的详细地图。
虽然这套地图是在西三区的新玛希城完成的,外事人员带回到迷雾之国的只有深度记忆,但人人都知道它可能导致的严重后果。因为这套地图不仅描绘了这个国家的地理风貌,记录了它的资源分布等情况,通过外事人员也不知道的手段,绘图者还画出了那个遍布国土的“迷雾法阵”的真容。作为这个国家最致命的秘密之一,可以想象它们一旦被发现的后果。
外事工作者还不需要矿区考虑那些图的问题。他们知道自己的声誉,无论哪儿的统治者都不认为他们安分守己,也许已经有人察觉他们暗中资助劳工势力的事情,联盟人总是有多余的好心,而这个已经变得完全怪异的国家里,还有什么群体比那些劳工更卑微、更凄惨呢?但无论这些商会成员有多少财富,在这个国家能调动什么资源,他们只有这个商圈里的一点儿人,这决定了他们干不成什么实际的事情。
他们也不该对与己无关的事情关涉太深。没有必要,没有意义,也没有结果,正如冲突那一日那名叫做格里尔的“天城人”对他们所说的:
“这里不是你们的地盘。你们应该更谨慎地保护自己。”
他说得没错——如果外事工作者不是“解放者”的话。
每次“神降”天候前后,无线电通讯都会受到很大干扰,甚至如同这次一般完全断绝,但从第一次冒险同工业城直接联系到现在定期向上通报情况,地面议会从未在这方面对他们进行检查,所以这至今仍是一条最为优先的渠道。关于矿场起义的讨论会连着开了三天,就在电磁环境就要恢复平稳和清洁的状态,那一批劳工也即将结束休整的时候,意料之外的客人突然隆重到访。
这批大驾光临的队伍真是让人猝不及防,匆忙清场后,外事工作者按本地礼仪对他们进行了招待。也许是因为为首的两位贵族同他们勉强有点交情,来人并不像议会议员那样计较细节,在会客厅里各自落座,安萨路才正面去打量那两位“天城贵族”。所谓人靠衣装,明明是同样的面孔,一换上贵族特有的礼服,就登时显出来者同地面议员那些“地面人”的距离。
回想起上次他们带来的状况,安萨路露出了笑容。
“很高兴能同两位大人再度相会,偶然相识,真是不胜荣幸。自上次别过,我们汲取教训,令在外界的商会分会加紧调集物资,车队如今已在路上,不日就将入境。”他微笑着说,“想必这一次不会再令阿克怀特大人失望了。”
格里尔也笑了起来,“诸位当日的善意行止确实令人难忘,既然如此,我便在这里替阿克怀特伯爵感谢你的特地留意。他一定会为这些礼物感到高兴的。”
“这不过是商人的本分罢了。”安萨路说,“其实上次匆忙分别还留下另一层遗憾,美酒应当配以佳肴,我们在烹饪一道上还算有一点点长处,倘若这次能够有幸……”
“这当然也是我们的荣幸。”格里尔说。
联盟人喜欢在餐桌上谈论事情,这也是他们显著的特征之一,因为美食和美酒都能令人放松身心。同上次三者齐聚时的状况不同,这次地面议会的议员不敢再阻拦联盟人的酒类出现在公众场合——正是因为他们对天城贵族的公然挑衅,议长大人当日就被召唤上去,至今仍未下地,得知天上好几位“大人物”都因这件小事被兰德殿下发落,这些地面议员才终于意识到他们犯了多大的过错,这就是为什么他们面对联盟人的挑衅依旧忍气吞声——至少他们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忍气吞声。
不得不说联盟人在饮食一道上的确实颇有造诣,而他们特别供应的美酒也足够使人迷醉,宴会的气氛渐渐变得轻松随意——不论地面议员所在的那个愁云缭绕的角落的话——宾主尽欢,酒酣耳热之际,作为兰德皇子代表的格里尔伯爵向安萨路举杯笑道:
“我们又何必这样虚伪地互相试探呢?”他说,“实不相瞒,此次前来,我们是为了向诸位送上一份礼物。”
“礼物?”安萨路放下酒杯,抬头看向对面的贵族,“真是令人十分惶恐,又十分期待。我能知道这是一份什么礼物吗?”
“当然能,外交官阁下。”格里尔说,“实际上,你们所有人都能看到。”
当那几名劳工模样的年轻人被押到面前,安萨路脸上的微笑没有丝毫改变,其他外事工作者最差也保持了面无表情。他们不至于现在就完全暴露,就算真的暴露了,也不应当是这种场合,这种情景。
安萨路将手肘从扶手移到腿上,用这个暗示性的动作要求其余工作者保持冷静,他侧身看向主位上的格里尔伯爵,以恰到好处的不明所以开口:“伯爵大人,这些奴隶犯了什么事吗?要知道他们才刚干完活从我们的商圈离开。”
“他们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我们需要一些‘基材’来展示这份特殊的礼物。”格里尔随意道,“他们的身份越低微,越能证明这份礼物的珍贵,。”
“原来如此。”安萨路说。
被选中的“基材”们赤着脊背跪伏在地,没人抬头,几乎每个人都在发抖,似乎在恐惧即将到来的未知命运。
格里尔向旁边示意,那名面孔清秀如女子的尤利坦大法师慢悠悠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何必如此恐惧呢?”他说话的语调很轻柔,与这语调相反的却是他从袖子里掏出来的那把锋光闪闪的长锥,“很快的,你们很快就会发现,当自己低贱的生命形态得到本质的升华,这将是何等的荣耀眷顾。”
安萨路的手指在袖子里蜷了起来,然后又慢慢强迫自己放松,他专注地盯着场中,看尤利坦走到众人之中,所有劳工都被死死按在地上,从左侧第一个开始,尤利坦将羊皮凉鞋踩在他肩膀,松手让长锥悬浮空中。
“会有点疼呢。”他说。
长锥旋转着从劳工的背心处扎下,在他的猛然挣动中钻出一个血洞,这把凶器似乎是一种专门的手术器具,从位置和深度来看已经穿透了心脏,却只有很少的一点血液渗出,然后尤利坦打开了一个容器,一滴银色的“水珠”飘到空中,注入伤口。
将一排五人都如此施为之后,尤利坦回到座位,侍从为他端来清水清洗那双其实没有沾染过一点“污秽”的双手,在人的躯体痉挛挣扎,手指抠抓地面的响动中,其余人默默等待着,然后从第一名劳工开始,异变开始凸显。
他自那场粗暴手术之后就汗出如浆,看上去像是疼痛导致的自然反应,但他出的汗越来越多,很快就在他身下积起了一滩水洼,水洼的面积扩大,水流成股从他身上淌下,背后的伤口正在愈合,体型没有变化,说明水分不是从人体内部析出,而是来自外部的凝结。面无表情的骑士放开对他的钳制,这名劳工艰难地从地面撑起,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身体,此时其他人身上也开始逐一发生变化。
对联盟的外事人员来说,这种场面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那些地面议员发出了一阵接一阵的惊呼,那位尤利坦大法师用他轻柔而不容违抗的语气要求他们按他的命令控制身体,最终他们都控制住了。
安萨路和其他联盟工作者在这个过程中始终保持沉默。
直到格里尔问:“您觉得如何?”
“这真是……一个奇迹。”安萨路说。
格里尔笑了。
“这就是兰德殿下将要送给联盟之主的礼物。一条捷径,令凡人只付出极小的代价就成为天赋者。”
作者有话要说: 我,我来了(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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