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收拢三士
“夫子云:吾道一以贯之,何解?曾子曰:忠恕而已,可乎?某深以为然也,是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此道之根本也,我辈行事当遵此圭皋,贫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林兄以为何如哉?”
“善,然此非道,理耳,大道为本,理为表征,大道不变,而理常有异,墨子曰:仁,而荀子曰:惩,何故?各得表征耳,皆非大道,道存乎心,此心即本心,赤子之心耳。”
城西“唐记商号”的一个院子里,林崇明与西门恨正就道之根本所在进行着一场问难,双方皆辩才,你来我往,引经据典地好不热闹,至于沈、方二人则甚少开口,仅偶尔为双方之精彩言论叫好,神情虽平静,可眉宇间却依旧满是掩饰不住的愁绪。
愁是自然之事,西门恨未曾经历过客栈里的那场血腥之凶杀,也不清楚事情究竟已严峻到何等地步,自是尚有闲心与林崇明坐而论道,然则沈、方二人却是此闲情,虽说养气的功夫深,不怎么溢之言表,可各自的心中忧虑万千却是不争之事实,毕竟卷入的可是最为情的夺嫡之争,以二人目下之身份地位,哪堪承受,尽管萧畏已做出了保证,可二人依旧不敢放下心来,再者,纵使此番能过得了关,委身于萧畏麾下是否值当也是二人不得不关切之所在,种种顾虑之下,二人不免便显得有些子拘谨了起来。[
“诸位兄台坐而论道,不亦悠闲乎?”就在林崇明与西门恨问难不休之际,一声爽朗的话音响起,满身酒气的萧畏从厅堂前的屏风转了出来,脸『色』虽红嫩,可带着浓浓的疲惫之『色』,一双眼也已是微微发红。
“参见王爷。”一见到萧畏走了进来,众人皆站了起来,各自行礼不迭,所不同的是林、沈、方三人皆是持礼甚恭,而西门恨却显得勉强了许多,概因西门恨往日里没少听闻萧畏的荒唐事儿,此番又是在莫名其妙之际被“请”到了“唐记商号”,虽经沈、方二人作了些含糊的解释,可内心里还是大为不快的,否则的话,也不会故意跟前来作陪的林崇明就道与理问难不休,这会儿见萧畏一身的酒气难闻得紧,自是更为不满了三分,只不过碍于主客之道,不得不行礼罢了,这礼行得勉强些也就难免了的。
“诸位兄台不必如此,小王向来不好虚礼,还都请坐下罢。”萧畏跑来跑去地忙活了一整天,跟诸皇子几番较量下来,饶是其身子骨强健,到了这会儿也已是累得不行了,这便随意地摆了下来,客套了几句,便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林崇明是早就熟悉了萧畏的『性』子的,这一听萧畏叫坐,自是没多客气,笑了笑,顺势便落了座,沈、方二人心思不宁之下,却是不敢随便落座,口中虽应了诺,可人却恭敬地站到了一旁,倒是西门恨心情不爽之下,板着脸便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那副神情也着实太过明显了些,登时便令萧畏不免有些子愕然,眼珠子一转,大体上想明白了西门恨的怨气何在,这便笑着对西门恨拱了拱手道:“西门兄,事发突然,小王深恐西门兄亦卷入此番劫难,故此,未经兄台同意,强邀了来,是小王的不对,还请西门兄海涵则个。”
“有劳王爷费心了。”一听萧畏如此说法,西门恨心里头的气倒是消了大半,可还是不情愿跟萧畏套近乎,这便脸『色』稍缓地回了个礼,谢了一句,便闭口不再多言。
呵呵,还真是有个『性』,果然是御史大夫的材料!对于西门恨的冷淡,萧畏并不是很在意,说实话,三名举子中,萧畏最看好的是沈青衣,至于西门恨与方瑞么,其实只是附带罢了——满天下有才华的人多了去了,可够资格称得上相才的却是不多,很显然,在萧畏看来,沈青衣便是其中一个,而西门恨与方瑞虽也有着九卿之潜质,然则潜质毕竟只是潜质,将来的成就如何,却尚难说得很,最明显的例子便是舒雪城老爷子,文武全才,人人皆以为当是宰相之大才,可结果呢,官运蹉跎得很,就萧畏目下的实力而言,其实也不足以支撑太多的手下一齐发展,只能是选精不选多,能得沈青衣重点培养一番,在现阶段来说,萧畏已是可以满意了的,故此,对于西门恨的反应冷淡,萧畏自也就不怎么放在心上了的。
“沈兄,方兄,如今事情虽已算是有了个结果,理应与二位兄台再瓜葛,然,万事小心为上,若二位兄台不弃,就暂且在此处温书备考好了,待得金榜题名时,小王再设酒宴为两位兄台庆功,如此可成?”萧畏没有再理会西门恨,而是转向了沈、方二人,语出诚恳地说道。
“有劳王爷费心了。”
“多谢王爷美意。”
鸿鹄客栈一案死伤极重,更牵涉到夺嫡之争,内里的凶险自是可想而知的,要想摆平此事显然不是件容易之事,尽管萧畏没明说自个儿是如何做到此事的,然则沈、方二人皆是多智之辈,又怎会不清楚其中的艰难,更清楚在这一过程中萧畏只怕得付出不小的代价,自忖本已是必死的二人对于萧畏此举自是感激在心,这一听萧畏提出了邀约,二人都没有一丝的含糊,紧赶着便各自躬身应了诺。
“道之不存,理将焉附哉!”西门恨对于沈、方二人投身于萧畏麾下显然甚是不满,可碍于情面却又不好出言相劝,这便叹了口气,感慨了一句。
西门恨这句话本意是在说如今的朝局太过纷『乱』,甚公理可言,然则听在萧畏耳朵里却又是另一番滋味了,若是往日,萧畏倒也不会计较太多,容人之量还是有的,可问题是萧畏今日一来是累了,二来么,酒也有些子上了头,再一听西门恨这等讥讽之言,心里头立马就有些个来了气,眉头微微一皱,似欲发火,可很快便平静了下来,哈哈一笑道“西门兄口口不离道与理,想来是对大道之说颇有见地的,小王年幼学浅,实有一疑问始终不解,恳请西门兄不吝赐教一、二。”
西门恨先前话一出口,便已意识到此言不妥,可却已是覆水难收,不禁微微有些后悔,已是做好了承受萧畏怒火的准备,然则却没想到萧畏居然跟自己问难了起来,不由地便愣了一下,这才拱手为礼道:“不敢,在下向道已久,却仅得皮『毛』,若能为王爷稍解之,幸甚,幸甚。”
“善。此题如下:有一马逸,奔行如狂,人能挡矣,过二岔道,左道前方有一人,右道有五人,马行且速,径直奔右道,若改,则右道五人毙,若改之,则左道一人必亡,君有一鞭,抽之可令马改道奔,且问,此鞭当抽否?”萧畏微笑着将题目抛了出来,这本是后世之“铁道难题”,萧畏不过是改头换面了一回,实质却是一样的,此题一出,不单西门恨皱起了眉头,便是站一旁的沈、方二人也陷入了沉思之中,唯有林崇明笑而不语。
抽还是不抽?抽,可救五人,却必致一人于死命,与亲手杀人何异?不抽,坐看五人枉死,见死不救,亦是不德,左也不行,右也不好,饶是西门恨素来擅辩思,可遇到了这么道怪题,却深感茫然了,苦苦地思索了良久,竟一语能言,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紫,到了末了,已是乌黑一片,再这么苦思下去,非得闷伤了不可。
“咳,咳。”萧畏虽想教训一下西门恨,却并没有令其走火入魔的打算,此时见西门恨已快到了崩溃的边缘,心中大为不忍,这便低低地假咳了两声,将西门恨从死循环中惊醒了过来。
“惭愧,惭愧,学生能,还望王爷能告知题解。”西门恨抬起了头来,见萧畏嘴角带笑,立马反应过来,已知此番是被萧畏给整治了一回,可偏生自己就是解不开此题,倒也甚不服气了,脸『色』苍白地站了起来,很是恭敬地对着萧畏行了个礼,自称起学生来了。
萧畏见西门恨已服了软,自是不会过于己甚,这便笑着说道:“西门兄客气了,此题之意是在说世间本绝对完美之道德,抽与不抽,唯心自择耳,何须顾虑太多。”
“唯心自择?”西门恨茫然地重复着,眉头紧紧地锁成了个“川”字,半晌之后,突地眼前一亮,哈哈大笑着道:“好,好个唯心自择,学生受教也!”[
“西门兄若是不弃,一并在此温书备考可成?”萧畏没有再就此题多做点评,而是直接了当地发出了邀请。
“王爷美意,学生恭受了。”西门恨显然是个爽快人,一旦有所决定,答应起来丝毫都不含糊。
“好,小王在此预祝诸位此番旗开得胜,金榜题名会有时了,时候不早了,今日便聚到此际罢,诸位兄台但有何需要只管吩咐下人去办便成,小王先行一步了。”忙活了一场之后,总算是将三位士子招揽到了门下,萧畏兴奋之余,疲倦也就此涌了起来,自是不再多逗留,笑呵呵地站了起来,吩咐了一句之后,径直转入后堂歇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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