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痕下。

        疯道人一袭白衣，缓缓走来，与垂垂老矣的人祖相对而坐。

        “老白痴。”疯道人嘿嘿笑道，神色之中，居然有一分得意，“我已经先你一步，寻到了超脱之路。”

        他扬了扬手上的紫薇灵根，仿佛在炫耀一般。

        “恭喜你。”

        人祖眼睑低垂，无悲无喜。

        疯道人夺走了紫薇灵根，他心如明镜，但正如疯道人所言，他救南宫斩道一命，拿走紫薇灵根，乃是因果。

        人祖十分了解疯道人，要不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南宫斩道就算有纪元金书、起源之门，都要被疯道人斩杀。

        “你可真是傻子。”

        疯道人脸上没有多少笑容，他缓缓摇头道:“万界众生，因运而生，因运而亡，一切都逃不过循环。你救得了他们一时，难道还能救他们一世？”

        “何不如我一般，逍遥自在，永恒超脱？”

        “我们二人，乃是母神最初创造的两个人，你是疯子，我是白痴，岂不是绝配？”人祖平静笑道。

        “我是第一个人，自然要守护众生，包括你。”

        “老疯子，你不懂。”

        人祖抬头望天，“这是我的责任。”

        他望着疯道人，仿佛是在托付一般，带着一抹释然和洒脱，道:“若我真的死在了这一场大劫中，你便带着我的希望，去证得超脱吧。”

        “等你成功，记得知会一声，哈哈哈。”

        “会有那么一天的。”

        疯道人大笑，“在你临死之前，我再送你一份大礼，不过，还需要你出一点力。”

        他掌心一翻，一枚世界花碎片浮现而出。

        “世界花？”人祖面色微动，“你要开启昊天境？”

        天才地宝榜上，只记载着基本信息，但人祖与疯道人，都已经走到了宇宙最巅峰，他们知道的秘密太多。

        天地九大灵根，世界花本是其一。

        但在女娲补天时，世界花是最重要的一股力量，因为补天，这一株灵根被打碎，散落到诸天万界。

        补天之后，女娲收集诸多世界花碎片，以无上法力重铸世界花，但最终也只能融合功德之力，铸造出一具玄天功德道胎。

        这一具道胎的下落，就在昊天境。

        疯道人神色疯癫，道:“天底下，知道世界花已经破灭，变成玄天功德道胎之人，也就你我二人。”

        “开启昊天境，也需要你我一滴本源心血。”

        “你命不久矣，现在不开启，等你死了，那昊天境将永远蒙尘。趁着现在你还活着，赶紧与我一同开启昊天境。”

        “……”

        饶是以人祖的温和脾性，都忍不住想要大骂疯道人，这混蛋句句话都在诅咒自己死。

        人祖长吸一口气，压下火气，没有立刻同意疯道人的请求，只是问道:“你的超脱之法，是不是来自天机阁？”

        “你怎么知道？”疯道人话一出口，恍然道:“我倒是忘了，你也去过天机阁，那人的本事，你也清楚。”

        “天下间，掌握超脱之法的人，恐怕只他一人。”

        疯道人又愤愤不已道。

        “那混蛋天机阁主，比我都要混蛋，开得价贵得离谱，居然要十万亿星元。”

        “你也知道，我对钱不感兴趣。”

        “想要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必须要想一想别的法子，恰巧昊天境是母神遗留，宝贝少不了，你和我都是她的儿子，大不了我们平分遗产。”

        人祖面黑如炭，“母神还没有死。”

        女娲飞升，在鸿蒙道界修行的事，他已经从李若愚口中知晓。

        “呸呸呸……”疯道人悻悻不已。

        对于创造自己的母神女娲，疯道人心中依旧怀有两分敬意。

        “开启昊天境，确实可以。”

        人祖思前想后，考虑周全后，点头答应。

        他要应付一年后的大劫，艰难无比。身上的宝贝越多，那成功几率越高，活命的几率也就越大。

        他心系众生，虽千万人吾往矣，但也并不是真正的白痴。

        若能活，谁愿意死？

        “一言为定。”疯道人催促道:“那我们立刻开始吧。”

        人祖缓缓摇头，道:“我若与你进入昊天境，无人镇守天之痕，上面的家伙必然会不安分，想要我帮你，你也得帮我一个忙。”

        疯道人盯着人祖。

        “玄天大罗道阵，还有一部分，就能全部完成。以我一人之力，恐怕还要一段时间，你若能帮我，那最多十天时间。”

        人祖沉声道。

        玄天大罗道阵，是人祖穷其一生，参悟出的空间神阵，以建木神树为力量之源，能够笼罩诸天万界，是他用来对抗仙界崩塌，最为有力的手段。

        须知，人祖这一生，在空间大道的造诣上，无人能出其右。

        建木神树，更是蕴藏着终极空间大道本源。

        相辅相成之下，人祖堪称无敌。

        “好。”

        疯道人没有犹豫，立即答应人祖的要求。

        “从先天纪元之初，直到如今，我们已有数千万年，没有联手了吧？”二人一边布置空间大阵，人祖一边回忆道。

        疯道人点头。

        “那一段时间，确实是我人生中最热血的时光。”

        “可惜，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疯道人的目光，只有短暂一瞬间的火花，立即又恢复平静。

        今时今日，他只求超脱。

        “呵……”

        人祖轻蔑的看他一眼，冷笑道:“你不用着急，我就从来没有想过，会将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

        “就算是死，我都不会让你帮忙。”

        “那就最好。”疯道人放心大笑道。

        两个亦敌亦友的老对手，在嘴炮之中，走遍诸天万界。

        天之痕下，一枚枚空间道纹浮现，又隐入天地间。

        二人的速度越来越快。

        “老白痴，这一辈子，在空间造诣上，这座宇宙，恐怕没人能超越你了。”疯道人啧啧称赞道。

        他所学驳杂，无所不通。

        然而，在空间造诣上，疯道人也不得不佩服人祖。

        “那是当然。”

        人祖的目中闪过一丝傲然，但立即又黯然下去，“只可惜，我看人的眼光太差。”

        疯道人冷笑一声，没有多言。

        十日后。

        笼罩诸天万界的玄天大罗道阵彻底成型，无人注意到，在天之痕下，仿佛有一张网徐徐牵开。

        这一切，完成的无声无息。

        只有一只眼睛，在默默地注视着二人的所作所为。

        “是那家伙。”

        疯道人瞥着那一只眼睛，淡淡道。

        这一只眼睛的主人，只能是天子。

        “他也在恼火。”人祖嗤笑一声，亦是不屑道:“不过，帝炀是咎由自取。”

        “妄图驾驭天道，怎么可能不付出代价？”

        “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他了。”

        疯道人笑而不语，眼神又变得疯狂起来，“要是能拿到帝炀的脑子，天道的奥妙，就再也没有秘密可言了。”

        “成了。”

        人祖笑声豪迈。

        “老疯子，虽然你平日里不做人事，为非作歹，杀人如麻，但这一次好歹也做了一回人事，我代天下众生，多谢你。”

        人祖整理衣冠，躬身向老疯子一拜。

        “我咋觉得你在骂我呢？”

        疯道人皱眉道。

        呜！

        伴随着一声轻鸣，人祖的紫府中，飞出一枚道果，落入了玄天大罗道阵之中，诸天万界的虚空，在刹那间连为一体。

        天地间的一切动静，都无法瞒过人祖的感知。

        大阵一成，人祖便彻底封锁天地通道。

        是日，绝天地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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