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的暗王光灭，更像是帝子暗世。

    那仿佛从骨子里溢出的孤傲，哪怕相隔了无尽岁月，也依然没有改变。

    苏乞年却感到了一股深重的寒意，倘若这一切，皆是其一手促成，其目的到底是什么，只为了洗刷那近古惨败的耻辱？其又是以怎样的方式，活到当世，那血海中挣扎的亿万人族冤魂，像是一块块滚烫的烙铁，每一道冤魂破碎，都在他心中烫下了一个抹不去的疤。

    痛！

    深入骨髓的痛！

    他不怕流血，不怕筋断骨折，甚至不怕身死道消，但刚刚那一幕，却深深刺痛了他，时隔多年，他已经彻底融入了这片星空下，不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他们体内流淌的，都是同样的热血。

    “没有谁，能够漠视人命！”

    苏乞年语气前所未有的冰冷，而一身原始战血，也前所未有的沸腾起来，那痛都多彻骨，心火就有多炽盛，人这一生，从来不只是为了独活，每个人都有剪不断的羁绊，每个人，也都有深藏于心的情绪。

    于苏乞年而言，后世给予了他生命，而这片浩瀚星空，则令他得到了新生。

    每个人，都有源自心灵深处，想要守护的东西。

    否则等到成帝，乃至成皇的那一天，再回首，还能剩下什么，活得更久，有时候带来的，或许只有无尽的孤寂与落寞。

    轰！

    下一刻，苏乞年身上，无尽的光和热迸发，他像是化成了一轮亘古的天阳，自天界坠落到人世间，每一寸肌体，都染成了一层灼烈的赤金光辉，仿佛不坏的王铁铸成，如一尊不朽的战神像，搅动这片虚空的光明。

    “很好。”

    暗王光灭眸子微亮，黢黑的眸光愈发炙热，任凭那灼烈的准王血气如太阳风暴，席卷全身，在这片神圣虚空，他像是一个另类，却又不朽不灭，沐浴在无尽的光明中，似定住了永恒。

    昂！

    苏乞年出手了，他脊椎骨涌动，迈步如天龙出渊，两重神藏大窍齐开，一片片虚幻的龙鳞在肌体之下浮现，属于不灭体的经文响彻肉身诸天，与战体天地共振。

    嗡！

    熊熊的生命之火自每一寸肌体上腾起，苏乞年捏拳印，毫无花俏，迸发了肉身极尽之力，灼烫的原始战火缭绕在拳锋之上，几乎将这片虚空的光明点燃。

    而迎着苏乞年的拳锋，暗王光灭一只手抬起，洁白如玉的手掌如天堑，横亘在身前。

    哐！

    有恢宏的金属颤音响起，若两块天铁在碰撞，火星绽开，比神阳还要刺目，如亿万口天剑，激射向远方。

    哪怕修为与血气全都跌落下去，苏乞年依然感到，如同打在了一块不坏的王铁上，苏乞年可以肯定，这一位连血肉体魄，都斩落了下去，回到了王者路的第三道天梯，但这血肉体魄之强，竟足以媲美他三界之境的准王体。

    且不论王者路迈过九道天梯之后，才成就无缺的真王，战王路登临七界之境，便为战王，以三道天梯的王者路修为，媲美专注于战体熬炼的战王路三界之境，某种意义上而言，他已经逊色一筹。

    苏乞年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同境争锋，他从来都是横压诸敌，即便是摹刻天碑，也未曾弱于同境的当世战皇，今日却未能在体魄上胜过一位仅登上王者路三道天梯的顶尖准王。

    “果然，比之近古年间，你更强了，但，还不够。”

    暗王光灭温和的语气，渐渐滋生了几分凌厉，他掌心发光，至暗的准王血气，竟滋生出几分琉璃般的色泽，令苏乞年拳锋上，那熊熊燃烧的生命之火，都黯淡下去。

    至暗的血气冲刷之下，竟令苏乞年一身原始战血，生出了冻结的迹象。

    吟！

    这一刻，神庭之巅，意志与休命二刀轻颤，肉身诸天轰鸣，精气神合一，不朽的锋芒自每一丝原始战血中透出，将那至暗的寒意斩灭。

    与此同时，光明心沉坠，黑暗之心升腾，至暗的气息尽皆被吞纳，黑暗之心愈发幽暗，竟也浮现出几分淡淡的琉璃光泽。

    肉眼可见的，属于第三重神藏大窍，那最后一千枚不灭体符文，几乎每一个刹那过去，都有数十上百枚凝成实质，而苏乞年不动，像是扎根在这片神圣虚空中，那抵在掌心的拳锋渐渐炽盛，超越极颠。

    暗王光灭眸光愈发湛亮，两道修长的身影都钉在虚空中，有无形的破坏之力，以两者如中心，如惊涛骇浪，席卷八方，却不能撼动这片白茫茫的神圣虚空。

    别说是寻常准王，就算是顶尖准王在这里，也要退避三舍，这两股准王血气，已经开始无限逼近那一领域，并滋生出隆重的威严气机。

    当最后一百枚不灭体符文凝成实质，无论是苏乞年，还是暗王光灭，两人的目光，都前所未有的炽盛起来。

    咚！

    拳掌之间，如有天鼓擂动，那至暗的血气，晶莹若琉璃，纯净如玉珀，而那赤金般的原始战血，也腾起了前所未有的熊熊战火，愈发浓稠且灼烈，宛如融化的王铁，每一滴，都足以压塌天地，破灭山河。

    轰！

    下一刻，两人同时后退，而原地只剩下一团混沌光，乃至可见丝丝缕缕的混沌闪电乍现，那团混沌光中，有清气上升，浊气下沉，一股原始的生命气息，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诞生，而后幻灭，再重生。

    最后一千枚不灭体符文凝现，苏乞年一身原始战血再次增长，那第四重界壁，已经近在眼前，而随着最后一千枚符文凝实，属于第三重神藏大窍的天壁，也渐渐显现出轮廓，他看向那一袭黑袍的暗王光灭，直到这一刻，在体魄上，他才勉强追了上来。

    “你，还能更强。”

    暗王光灭语气笃定，似乎比苏乞年更了解他自己，只是在此刻的苏乞年看来，其挥出的每一掌，吐出的每一个字，乃至每一道呼吸，都血淋淋的，这一战，是无数人族的冤魂铸成的战台。

    “杀！”

    苏乞年眉毛立起，抬手虚握，秩序之刀在掌心成形，他举刀就朝着前方立劈而下，同时足下清濛濛的光雨流淌，八道光阴化身再现，他动用了极境之力，肉身诸天发光，与战体天地共振，赤金刀光喷薄，古朴的刀锋上，流溢出斑斓的光辉。

    九口秩序之刀，九方肉身诸天，九股至强的刀势，令这片白茫茫的神圣虚空，都隐隐摇晃起来。

    “好刀法！”

    暗王光灭赞叹一声，而后向前迈出一步，足下一条绚烂而古老的长河浮现，他就这么立在这条伟岸长河上，任凭九缕斑斓刀光及身。

    轰隆！

    璀璨而晶莹的河水掀起万重惊浪，河面上出现了九道斑斓而宏大的刀痕，而暗王光灭立在那里，竟毫发无伤。

    光阴长河！

    苏乞年露出凝重之色，这一位居然将时间法领悟到了如此境地，以身与光阴长河相合，任凭时光冲刷，也岿然不动，而一切杀伐，也都落入了光阴长河中，随着光阴河水，落到了下游之地，谁能伐戮光阴，定住永恒，至少眼下的苏乞年，还无法做到。

    锵！

    有不朽的锋芒乍现，苏乞年眉心处，意志战刀浮现，如一道不朽的刀印，九缕赤金刀光迸射，裹挟着不朽的锋芒，追寻着命运的轨迹，再次落向那光阴长河上的至暗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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