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不止是古剑修了。

    五域各地的炼灵师，当看到传道镜中受爷身周那虚幻的数大奥义阵图浮起，一个个惊住。

    “这是什么？”

    “受爷领悟了这么多奥义？”

    “气海潮升，灵元异动，他这是要斩道了？”

    “斩道？嘶，你这么一说，受爷确实还只有王座道境啊，但就这炼灵实力，他能斩璇玑殿主，败北剑仙……牛哇牛哇！”

    “不太好弄的。”显然古剑术大家只会喊六，但到炼灵，所有人都是这方面的专家了。

    有的当场就剖析起了受爷，皱着眉端起了指点江山的口吻：

    “你看他这奥义阵图，虽说只有一个是亮的，其他的都很虚浮……”

    “只有？”

    “别打岔，你听我说完！就是说虽然如此，但他那个最亮的，毕竟还是代表了一个奥义，就算比不上水鬼、叶半圣的，受爷还是吊的吧？”

    “嗯哼？”

    “在王座道境就领悟奥义，想要斩道，何等艰难？道基越稳，就越难斩！而且我看受爷胃口不小，他估计想等其他奥义阵图也都点亮再斩，所以……”

    “所以？”

    “所以我打赌，受爷这次大概率直接压下感悟，不斩道，就在王座道境磨着，等磨出三五个奥义再说。”

    “还别说，还真别说！”

    “哼哼，有道理吧？我可是有两个半月时长的受学家了！”

    “兄台高见呢，受爷胃口一向不小……但这个姑且不论，他怎么突然就要突破了？”

    ……

    是啊！

    怎的就要突破了？

    距离虚空岛在古今忘忧楼突破王座道境，也才个把月的时间……玉京城原址之上，徐小受内观气海剧变，恍悟其中原因。

    名！

    但名，也可以作用于炼灵境界上？

    “不，或者该说是作用于持剑人上，而持剑人精气神的精进，侧面推动了炼灵境界的松动。”

    “而我虽说突破王座的时间不长，也吃下了大量的天材地宝，更契约了贪神反哺了近乎无穷尽的吞噬能量过来。”

    “且王座本就不是一个重灵元的境界，它更重感悟，别的不说，我单生命属性就点到了奥义层级……”

    水到渠成！

    就是这么简单一个理儿。

    便如宇灵滴修出了水系奥义，叶小天修出了空间奥义，他们在修炼的过程中，真的对其他属性一窍不通吗？

    不，约莫是有所涉略的。

    但当主属性圆满，副属性或其他道的感悟，就变得不重要了。

    时机一成熟，炼灵师自会气海潮升，迎来所谓的“斩道时刻”！

    “道基越夯实，道越难斩……”

    “斩道若不成，道基有损，则二次斩道更难……”

    “一旦斩道，王座道境悟道的最好时机便过去了，接下来我就只能有一个生命奥义？”

    过往的一些惯性认知很快涌了出来，某一瞬，徐小受陷入了犹豫。

    斩否？

    这“生命奥义”一点，“名”一冲，斩道时刻来得太突然，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不过很快徐小受就释然了，意识到自己钻了牛角尖。

    对别人而言，确实是道基越夯实道越难斩，因为他们只修一道。

    徐小受却不信自己斩不了道！

    至于大众最关心的王座悟道，斩道了就悟不了道的问题……

    “我特么有蕴道田，有蕴道种！”

    徐小受一把撕碎了迷惘，决定大胆试它一手。

    他早就对此存疑了，斩道后若真不能悟道，那炼灵之路就铁是错的。

    关于此节，道穹苍都聊过，其看法亦然。

    且似乎不止这么零星几人作如是想，还有人正在这么做！

    没来由的，徐小受脑海中闪过了桑老头的身影，想到了最后一次太虚世界见面，于终末分离时，其脚下那疑似奥义阵图的东西……

    这可能会是错觉，元素神使仲元子的大道图，总不至于是做梦吧？

    他半圣，也能继续悟道！

    蕴道种怎么可能点不了斩道后的大道盘？

    “既来之，则安之。”

    斩道时刻自己找上门来，错过了得等很久，没理由不突破！

    正如古剑修的理念一般，一往无前，绝不后撤。

    名如此，人亦然！

    “那便来！”

    万众瞩目之下，徐小受只顿了数息，便作出了决断。

    卡在这当口，哪怕是怼着圣神殿堂的脸突破，也无有人或半圣胆敢出来阻拦。

    甚至于连风听尘都意识到情况不对，接下来的画面，也许比七剑仙之战更值得纪录，下意识他就将传道镜对准受爷，且不打算关了。

    这要是关掉……

    风听尘都不用想，就知道自己过后要被五域世人戳脊梁骨，乃至整个风家都要被人骂到狗血淋头。

    “来了，受爷要斩道了！”

    “看他表情，他已经做出了决断！”

    耳畔突然传来激情澎湃的声音，这是自己拿到传道镜后所无法发出来的中二解说，风听尘扭过头去，看到一脸讪讪的风中醉。

    他犹豫了下，将传道镜递过去，跟着递去一警告的冷冷眼神。

    再给你一次机会！

    但这要还出了岔子，你就甭想回风家了！

    好的呢……风中醉嘿嘿一笑表示理解，刷一下又将传道镜挪向风听尘。

    后者胸膛立马一挺，身子一侧，自认完美的侧脸上的冷意就变成了迷人的笑容，微微一颔首后，赶忙离开现场。

    风中醉顿时得到解放，张口就来：

    “都说王座道境基础越夯，道越难斩，受爷看情况已经悟出了奥义……”

    “也许你们不知道，但我在现场打听过了，受爷契约了鬼兽之后……”

    “咳咳咳！”风听尘突然剧烈咳嗽。

    风中醉后背一凉，直入正题：“好吧，受爷悟出来的，是传说中的生命奥义！道基如此夯实，还有其他副属性，他斩道真能成功吗？”

    这话才刚一落……

    “轰！”

    传道镜画面中，一身黑衣的徐小受眼神一凝，以意为剑，率先斩向了那虚幻的身道盘。

    他固然没有斩道的经验……

    但当时第一个炼灵的人，就有经验了？

    八尊谙说的不错，既然要走一条全新的路，那就谁都不能借鉴。

    当决定接受斩道时刻，徐小受已一点都不想听外人的经验，守老旧的规矩，只遵从心之语：

    斩道斩道……

    以意为刃，直斩道基。

    不破不立，不废不成！

    “咔――”

    “砰！”

    身道盘碎，化作无尽光点，融汇进身。

    同预料之中的一般无二，徐小受感觉身躯一壮……然较之于本就强悍的基础而言，这点精进，聊胜于无。

    很好。

    路走对了。

    道，就该这么斩！

    但是，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

    “太太太……太暴力了！”

    手持传道镜，风中醉突然有点结巴，愣了会儿后惊呼道：

    “虽然我是一个古剑修，但我也见过炼灵师跑啊！”

    “王座道境斩道，哪里是这样斩的？不应该是坐观于静，以感悟一点点消融道基，最后返璞归真，将气意汇于自我么？”

    “道基越硬，便越难消融、消化，跟吃的食物太硬一个样……斩道的‘斩’，更只是一个拟意字，而非形象字，现在，受爷将之形象化了？”

    风中醉是真傻眼了。

    他看不懂炼灵，但他看得懂“意”。

    他能以古剑修的视角，清晰看到方才受爷头顶以意凝聚出的一把无形的剑，将他的道基一分为二，然后全吞噬掉了！

    这法子，太过生猛，太过粗暴，也太过变态！

    不止是他，玉京城的无数炼灵师，城上对炼灵一知半解的古剑修们，以及半圣，几乎都很难理解徐小受的操作。

    奥义半圣叶小天都显得“若有所思”，传道镜前五域众人更是不堪，一个个百思不得其解。

    “他将第一个炼灵属性感悟，就这么轻而易举斩了？”

    “是了！肯定是因为那不是主属性，那是附带的……”

    满怀期待，众人再看向传道镜。

    “轰！”

    徐小受再起一剑。

    这次，瞄准的是灵、意二道盘。

    “咔咔……”

    “砰！”

    全碎了！

    风中醉手一抖，眼睛都瞪圆，“又成了？真是因为这些是附带属性，受爷随手可斩？”

    徐小受也懵了。

    他意识到怪在哪里了，这过程太流畅，流畅得像是在做梦。

    难道我真是个天才？

    身灵意基础三盘，就算没点过蕴道种，徐小受也知道自己底子不差。

    比不上宇灵滴、叶小天那等奥义程度，对比起庞大的炼灵师群体，中等偏上总该有吧？

    这都这么容易斩……

    炼灵师，怎么会传出来斩道很难的事情？

    别人没法做到的事情，我心念一动，药到病……呸，剑出道斩？

    徐小受稍一停，再举起了数把“意之剑”，这回瞄准了余下多个大道盘。

    “轰轰轰轰……”

    一连斩穿，剑过道崩！

    剑、火、金、阵、术……简直蛮不讲理，全给他劈开了。

    “剑道盘都斩了？”

    徐小受断定自己剑道盘绝不简单！

    这都能斩，莫不成真只有生命道盘能挡自己一丢丢？

    他狐疑地再举一剑，瞄准了时间道盘。

    “咔……”

    “砰！”

    时间道盘也碎啦！

    “啊这……”

    只剩下个生命、空间道盘。

    徐小受猛再举剑，劈向了臻至奥义之境的璀璨生命道盘，要么不做，要做就干票大的！

    “咔――”

    这一回，生命道盘僵持了许久，足有十来息时间。

    无数道则粉末先行溅出，一点点归入己身，最后整个大道盘龟裂、崩溃，轰的炸成碎片……

    也斩了！

    也消化了！

    这太离谱了！

    斩道比特么脱个裤子还简单，是谁说难的？站出来受死！

    “感知”一扫，徐小受看到了瞠目结舌的周遭围观群众，以及玉京城一道道震撼目光。

    “受到怀疑，被动值，+8544。”

    “受到嫉妒，被动值，+1。”

    风中醉都以为自己在做梦，捧着雪洗了一把脸，再行看去，猛一哆嗦：

    “不是做梦？”

    “他斩道比我拉……呃，喝水还顺畅？！”

    其他人震惊归震惊，意识到有点太顺利了的徐小受自个儿先慌了，顿时一脸死相的第二真身便从不知何处飞了出来。

    ――本尊离斩道就差半步，第二真身又没法修炼进化，这一个跟不上，斩的就不是道了，是委屈的第二真身啊！

    不过第二真身这次是带着任务来的，他直接来到了眼睛稍稍有点红的奥义半圣叶小天面前：

    “院长大人，我有一个问题……”

    “敢问，我现在是在斩道，还是在自废修为？斩道真这么简单？”

    叶小天扫了一眼眼前的徐小受，再看回不远处正在斩道的徐小受。

    他沉默了一下下。

    不瞒你说，你的问题，也是我正在思考的问题……

    而且，为什么同是奥义王座，你斩道看上去这么容易、这么摧枯拉朽啊？

    “你继续，总之从结果论，一切都还不错，且你斩道的方式，给了本圣一些启发。”传道镜对准了自己，叶小天说话也端了起来，一副高人做派。

    “院长你说归说，别飘上去啊……”第二真身拉住了他的脚踝将他拽下来，“我要您一滴血。”

    “干嘛？”叶小天一脸警惕，血可是个很敏感的东西。

    “本来我是很有自信的，现在我有点慌，万一斩道了没法领悟奥义就惨了，借您点血试个东西……”

    这话一出，叶小天瞳孔陡然放大。

    徐小受这个搞子，果然又想搞事情，且他的理念……

    “他们在说什么？”

    风中醉试图将传道镜画面放大的同时，将声音也收进来。

    可惜画面和声音都模糊得很，他只能自己低声随口解说道：

    “我们看到斩道斩一半受爷停下了，原来炼灵师斩道还能中途叫停的吗？感觉有些玄乎……”

    “受爷也是很猛，应该是斩道斩一半发现自己没什么经验，于是现场问问题，反正有个奥义半圣叶小天是他的昔日院长……”

    “好！现在有两个受爷，不出意外一个是他的分身，渡劫的才应该是本体……”

    “好！叶半圣给了受爷分身一滴血，他们想要干什么？”

    “分身空间挪移过去了，受爷本尊拿起了这滴血，他掏出了一个……这什么玩意？泥人？雕塑？血，滴了上去？”

    “来个懂哥！我快解说不下去了！”

    “你们炼灵师斩道都这么怪异的吗，怎么看着好儿戏啊？”

    ……

    五域观众简直看炸了！

    较之于对炼灵半知半解的风中醉，现在镜子前的才是一个个专家！

    “神特么斩道斩一半能停，这风中醉能不能有点常识？离谱的、怪异的不是炼灵师，是受爷啊！”

    “是谁斩道能停？哪个敢当众斩道？”

    “这不都得寻一个僻静之所，专心致志突破，中间不敢分神么？”

    “绝了哈哈，这个风中醉，还说什么受爷斩一半发现不对劲跑出来问经验……等等！血？模仿者？”

    “那就是模仿者吧！前异部首座异的成名之物，十大异能武器之一……听说用血滴在模仿者上面，能模仿那人，且得到感悟和运用以及大量经验，但都是暂时的……受爷，啊？不可能这样吧？”

    “受爷，他难道是想、也可以……”

    “他要玉京悟道，再成奥义？”

    ……

    脚踩空间道盘，天人合一状态一开，徐小受周身道韵连连。

    没错，他要再开奥义！

    滴血模仿者只是一个幌子。

    毕竟他试过了，这其中得到的感悟，属于不了自己，也就绝对成就不了又一个空间奥义。

    但蕴道田、蕴道种能――叶小天的血只是为了遮这一层！

    徐小受现在是要玩一波大的，更在焦虑之中，想为脸探炼灵新路这个草丛做一个保守方案。

    “被动值：78114978。”

    一个奥义，其实不用被动值一千万，也不用八百万，只要五六百万。

    因为自己基础有底子在，再低有百分之十多的进度，再高也难以去莽到百分百跟大道同化去，因而费不了多少被动值。

    早前莽的生命奥义，便只花费了六百七十万被动值。

    而在玉京城耀武扬威这么久，这消耗的，也给补充回来了快三分之一。

    徐小受感觉自己几乎是在零消耗地莽奥义！

    有了之前的经验，他现在可谓是信手拈来，花钱都不带数数的，直接十万十万的被动值开兑蕴道种。

    “空间道盘。”

    “空间道盘。”

    “……”

    “空间道盘。”

    “空间道盘。”

    “……”

    “空间道盘。”

    “空间道盘。”

    “……”

    嗯？

    叶小天恍惚了一下，然后揉了揉眼睛，再看向徐小受脚下的空间奥义阵图。

    突然，他怒目一眦，眼角被爆溢而出的鲜血差点冲裂开！

    望着明明在“斩道时刻”中了，分明已无法再有大突破了的徐小受，就因为拿了自己一滴血……

    他脚下空间奥义阵图一点点亮起！

    最后，几乎和自己的比肩，就像是也领悟了空间奥义！

    这一刻，叶小天疯掉。

    他的心就如在寒冬冰凉的雪中给亲人剖了出来放在路边，吸引来了一条野狗扑前，狠狠咬了一口。

    这狗疯了！

    它是真正的疯狗，总之不是个人。

    它咬完心，摁着叶小天埋头继续啃，吭哧吭哧一口接一口，把他理智一点点吃光咽下，最后还拉了一坨大的在人脸上――狗都空间奥义了？

    “不可能！”

    叶小天怒红着眼，一把就冲了过去，“住手！徐小受你给我住手！”

    用我的血，用我对空间属性的理解，成全你自己……好你个徐小受，你好歹毒哇，你不会自己修炼吗？

    你这模仿者用的，让人嫉妒到发狂，你不是人啊不是人，你是个变态！

    第二真身从后面抱住了叶小天，“院长大人你要去哪里？”

    “你给我滚啊，你把血还我、还我……”叶小天哭了。

    他看着徐小受脚下空间奥义完全成型。

    他看着事情已成定局，他承认自己小肚鸡肠了。

    他就是不喜欢看到又一个空间奥义跑出来，和自己分享美誉满天下的快乐，他就是不喜欢呀能怎么办？

    普天之下，试问谁有这么大度哇！

    叶小天嗷嗷痛哭。

    风中醉适时将传道镜转了过来。

    叶小天破涕为笑，一拂袖轻松道：“嘿！多大点事。”

    “谢谢你，院长大人。”第二真身在身后诚挚说道。

    我要杀了你呀桑七叶，你培养了个什么徒弟……听见感谢的叶小天心都碎了，灵魂都被抽离了似的，却还能对着传道镜，指着正斩道的徐小受呵呵一乐，麻木道：

    “也算本圣半个徒儿嘛，嘻哈嘻哈嘻嘎嘎！”

    ……

    “空间道盘。”

    徐小受以意作剑，一剑斩下。

    “咔……”

    “砰！”

    空间道盘碎，光点融汇于身。

    天地一寂，继而无穷尽的灵气呼啸而来，疯涌进身体。

    气海荡扩，道韵如潮。

    再不可置信，一切成真了……

    “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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