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陌冲着那名侍卫摇了摇头，“没事，你忙你的吧。”

  然后越过侍卫进了刑堂挂着刑具的地方。

  随手从里面拿了一条鞭子后离开了刑堂。

  侍卫一头雾水，但也没敢多言什么。

  影陌拿着鞭子回到了君煜的寝室门前，在正门处端正的跪下，双手将鞭子举过头顶。

  他这一跪就是两个时辰。

  君煜回到寝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跪在院子正中间的影陌，只见那人端正的跪着，举着鞭子的双手已经开始不停的颤抖，手臂弯曲。

  挺直的脊背也有些佝偻，似乎已经到了极限。

  君煜负在身后的手攥紧，心脏抽着疼，他真的很想去质问影陌，为什么一定要这么伤害自己。

  他对影陌说的话，影陌可以记在心里，哪怕是一句玩笑话，他也敢实践给自己看。

  可他明明没有罚他，影陌却还是要自罚，有时候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到底怎么样才能让影陌改掉自虐这个毛病。

  他说也说了，骂也骂了，打也打了，可是影陌依旧小心翼翼的，卑微的请求着他。

  搞得他现在都不敢和影陌说话了，躲了他两个时辰就是怕自己在盛怒之下又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会让影陌误会，从而又去自虐。

  可他现在看到的这一幕，让他无比的后悔自己躲影陌的这两个时辰，如果他早点回来，是不是影陌就不用跪这么久了。

  院子里铺满了鹅卵石，跪了这么久，他的膝盖该是烂了吧。

  君煜轻叹一口气，收敛所有的情绪，面若冰霜的走到了影陌的面前。

  影陌发觉自己身前的阴影后抬头望去，入目的便是浑身都充满冷意的君煜，抿了下唇后说：“主子，属下知错，请主子责罚。”

  颤抖的双臂举着鞭子又往上送了一下，送到了君煜随手就能碰到的位置。

  君煜冷眼看着他，没有接鞭子，也没有说话，半晌后，他淡淡道：“是不是把你困在这里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影陌一惊，心里咯噔一下，瞪大眼睛看着君煜，哑声道：“主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君煜的语气毫无波澜，“字面意思。”

  “主子……阿煜……不要我了？”影陌的声音颤抖，后半句甚至失了声。

  君煜心疼，但是他有心给影陌一个选择，若他选择离去，那他会放手，若他选择留下，那必然要给他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让他再也不敢自我伤害。

  “你可以重回暗卫营，我会保举你继续安稳的在暗卫营度日；你若不想再做暗卫，本王也可以替你安排。”君煜撇开眼神，强迫自己不去看影陌愈来愈红的眼圈，狠了下心道：“今日起，本王放你自由，你可随意选择，明日给本王答复即可。”

  影陌高举的双臂缓慢的放了下来，眼睛红的滴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始终没有落下来，他哽咽的问：“没有……没有第三个选择吗？”

  “你想要什么选择。”君煜看了他一眼，淡淡的开口，声音也有些沙哑。

  “我想……留在阿煜的身边。”影陌抬头看着君煜，眼泪模糊了他的视线，“阿煜……别……别赶我走……求你……”

  君煜的鼻头发酸，微微俯身掐住了影陌的下巴，残忍的说：“没有第三个选择！”

  影陌眨眼的功夫，滚烫的眼泪从眼角处落下，从耳垂后流向脖颈，一只手搭在君煜的手腕上，抖着声音说：“阿煜…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以后都听话…我会很乖的，求求你…别赶我走，别不要我…”

  君煜甩开影陌的手，冷声喝道：“你留在我身边让我连句话都不敢多说，不知道哪句话就能让你开始作贱自己，哪天命都没了我该怎么办？嗯？我该怎么办！”

  “你太听话了，听话到我快要无计可施了，难不成把我毒哑吗？”

  影陌疯狂的摇着头，“那我不听话了，不听话了…阿煜…阿煜…别赶我走好不好。”

  君煜摇了摇头，眼里有些疲惫，“影陌，我今天并没有罚你什么，可是你呢，你在这鹅卵石上跪了两个时辰，你可曾想过我的感受。”

  影陌一愣，眼泪都停在了眼眶里，他确实没有想过。

  他只想以这种最直接的方式对君煜请罪，却没有想过君煜不曾惩罚他的初衷。

  “你没有想过。”君煜肯定的给了自己回答，继续开口，“在浴桶里的时候，那一巴掌为什么没有打在你的脸上你有想过为什么吗？”

  影陌轻轻的摇头。

  他没有想过，他当时只顾着心疼君煜了，压根什么都想不了。

  “你也没有想过。”君煜苦笑，“因为我的一句玩笑话你就能在心尖上刻个字，你让我怎么办，你让我如何心安。”

  影陌急道：“属下是自愿的，属下自己想刻，和主子无关。”

  君煜叹了口气，“影陌，我也是人，我也会疼，也会累。”

  影陌捏住君煜的衣角，哽咽道：“我让…让阿煜觉得…觉得累了吗？”

  君煜看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应。

  影陌接着开口：“我改，我改行吗？阿煜…”

  “就这样吧，明日给我答复。”君煜转身欲走，衣袍的一角却被影陌拽的死死的，又随口说了句：“你也别跪着了，去你房里好好想想吧。”

  随后挣开影陌的手进了寝室中。

  影陌捏着鞭子的手指骤然收紧，看着君煜离去的背影有些局促，心脏处似乎有些空落落的。

  强烈的不安让他浑身都开始隐隐作痛，像是被无数根小针同时刺到五脏六腑那样痛。

  影陌疼的躬下身子，右手死死的抓着心口，那里本该是疼痛的，是跳动的，可是此时此刻他竟然什么都感觉不到。

  他只觉得窒息，迫切的想说什么，想喊出来，可是他的嗓子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额头抵在鹅卵石上呜咽出声，声音如同野兽嘶吼般沉闷。

  君煜站在寝室里看着痛苦到极致的影陌，心疼的喘着粗气，差点就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腿迈了出去。

  影陌俯趴着，右手用力的在心口处抓挠，感受着伤疤被掀开的疼痛，可这点疼痛比不上君煜不要他的万分之一。

  白色的衣袍瞬间被鲜血浸湿，沾了一手的鲜血，影陌却毫不在意。

  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让自己悬着的心脏有一点点的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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