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前清平镇

  街市上爆竹声四起，人流熙熙攘攘，整个街市都沉浸在一片珠光宝气之中，炫人眼目，这是清水镇一年中最不平凡的一天。

  江家的门口和院内被几个龟兹戏子所占据，箜篌调高，琵琶声亮，周围聚拢了一群看热闹的民众，载歌载舞。

  对门的颜家同样在庆祝，布置宴席，笙歌曼舞，吃酒的声音，各种嬉笑的声音，丝竹箜篌胡乱交织在一起，听着却格外动人。

  不断有穿着特色鲜明的奢华锦衣，华丽的缎裙的夫妇成双成对的被邀进江家或是颜家，手中提着各自精心准备的好礼送给家主。

  最为碰巧的是，不管是江家的至交还是颜家的硕交，道喜的话基本上一样：“恭贺弄瓦之喜！”

  没有想到，江家夫人与颜家夫人会在同一天生下女童，还会默契选择了同一天办宴席，喜庆之日，谁也不曾想本是无交集的两家人在今后里的日子里会成为对方的牵绊。

  ——兜兜转转过了八年后，文宣书院

  “颜花彤！！！”一道怒气冲冲的嗓音随着手中戒尺打到桌上发出清脆声响，熟练的伸手揪住耳朵，借力将趴在桌上的女娃拎起来。

  “嘶～诶诶诶～啊痛痛痛～”睡梦中的女娃还没从戒尺的声音清醒过来，又被揪耳朵拎起来，只顾睁眼开始哇哇乱叫。

  动静引起了学堂上其她同窗的注意，然而也只是转头看了一眼又收回眼神继续看手中书卷了，似乎都对这副场面有了免疫力了，毕竟天天都能看到颜花彤挨训的时候，挨训的话她们都能倒背如流了。

  “好哇，你又上课睡觉！”

  “怎么每次都是你扰乱上课秩序？”

  “颜花彤，你哪天能不给我添堵？”

  “你把我刚才讲的文章背一遍，要是敢背错一个字，下课后你就留堂吧！”

  女娃小声嘟囔着：“凶巴巴的老头。”肉肉的小手揉搓着被揪成苹果红的耳朵，结果不言而喻……

  “呦～这不是厚颜脸嘛？又被留堂了？”

  “你别这么说人家，人家家底丰厚，可以养她一辈子，我们啊～得看自己实力才能出头。”

  “你们这说的什么话呀，厚颜无耻之人她学习不行，画小人书画的可以啊，那画的龇牙咧嘴的……”

  “哈哈哈哈哈……你是会说话的。”

  烈日当空，书院外女娃一枝独秀，顶着厚厚三本书籍罚站的颜花彤眼神追随着那几个结伴同行的男孩身上，下一秒，拿下头顶上的书就往他们身上砸。

  “啊啊啊啊，快跑快跑，厚颜无耻之人开始咬人了。”

  “跑跑跑，又开始砸人了。”一瞬间几个男孩四处逃窜。

  “再说，再说我撕烂你的嘴。”

  “有本事别跑啊！”颜花彤一边挑衅一边把书当砖头般的砸在他们身上。

  这场老鹰抓小鸡的游戏直至一声银铃般的声音响起终止：“颜！花！彤！”

  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女娃在听到最为熟悉的声音后，僵硬的扭动脖子看向往自己位置小跑来的江月汐。

  坏了！昨天先生布置的功课没做。

  江月汐气喘吁吁的跑到颜花彤面前，二话不说就是一脚，双手叉腰圆眼瞪着她：“花、彤！你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你的功课本上一片空白？”

  颜花彤讨好的笑了笑，随意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那个……汐汐，我要是说我不小心忘记写了，你信不？”

  江月汐快要被她这话气死了，奶凶奶凶地瞪了她半天，慢吞吞的吐出几个字：“你觉得呢？”

  颜花彤难得的老实下来，低头扣手明显底气不足道：“我觉得你不信。”

  突然想起什么，江月汐放下叉腰的双手，小脸皱巴巴，苦言道：“你知不知道过两日又要随堂考了？”

  “啊？！不是吧？”颜花彤一听随堂考整个人都不太好了，干脆平躺地晒起太阳，明明记得上次随堂考还没过多久，怎么下次来的这么快？

  两个女娃子一个平躺，一个蹲下，两张小脸都皱巴巴的一个望天，一个看地，垂头丧气的同一时叹息：“唉……”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同一天降生的两名女娃娃，差异会有这么大，江月汐就像是别人口中的孩子，学习好，成绩好，处处懂事有礼貌，深得长辈和先生的喜欢。

  而颜花彤就像是别人口中经常提起的反例教材，成绩差，上课不听讲，不做功课，天天气先生，淘气贪玩就是别人对她的印象，每日干干净净的出门，一身色彩的回家。

  谁都说不清这两人是怎么成为好朋友的，竟然能玩到一块儿去。

  这事也算巧合，这两个人刚好住对方的对门，每日抬头不见低头见，再加上都有了孩子，渐渐的，两家人的长辈也会互相打招呼，再谈谈育女心得，有了共同话题，熟络之后，便开始带着各自女儿相互串门，这也让两个女娃娃相识成了好朋友。

  只是那时的江月汐还没意识到事情严重性，当两个女娃到了可以上学堂的年龄，从第一次随堂考成绩下来后，便有人欢喜有人愁。

  一个上交是一片空白，被罚留堂；一个是满满都是字，被先生夸。

  最大问题是，自家闺女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只对放在杂物间的画笔感兴趣，其它方面的知识，你讲两句就可以看到口水流一地睡得可香的女娃，比催眠曲都管用。

  上学堂一年了，颜花彤的功课还是一如既往“优秀”，颜家老爷夫人实在没辙，训斥过那么多次都是无效，体罚什么的他们实在舍不得，只好带着她登门拜访江家。

  江家老爷夫人一看是他们来了，笑呵呵的笑脸相迎，招呼他们坐下倒上茶，颜家把拜访缘由说出来，江家夫人也随之明白了：“我以为多大点事儿呢，这支支吾吾说一大堆的，原来就是想让我家闺女帮彤儿补习功课呀，等着，我叫汐儿过来。”

  不多久，江家夫人牵着江月汐进入大厅，长辈与她沟通，想让她在学习方面带带颜花彤，江月汐也没多想，只觉得跟她认识到现在挺聊得来，让自己多了个朋友，也就应下了。

  现在问当事人，那就是悔不当初，十分后悔，怎么就应下了呢，这一应就是她噩梦的开始，每日完成自己的功课跟吃饭一样简单，唯独完成自己功课后给颜花彤补习时焦头烂额。

  江月汐认命的站了起来，顺手牵起颜花彤的小手，带着她往回家的路走：“走吧，回去复习功课。”

  “诶～？？？”颜花彤愁眉苦脸的任由她牵着回家。

  “我求求你了，下次随堂考下来，别再是一片空白了。”

  “上次随堂考我也不是一片空白啊。”

  “是，上次随堂考你没上交空白，上交了一页的风景画！”

  “你就说我画的好不好看吧？”

  “颜、花、彤！”

  “救命，我错了！别踹我了……哎呦！”

  ……

  夕阳西下，两个女娃娃你追我赶的奔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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