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何方？

  马车不疾不徐地奔跑在去往天涯的路途上。

  山林渐渐隐去，黑瓦白墙愈多，闹市的人烟愈浓。一辆马车缓缓地驶入，显得格外的显眼。

  嬴成壁道：“到哪里了？”

  周树道：“清水集。”他看着廊坊外的门牌，确实是这三个字。

  嬴成壁忽然道：“周树先生，你饿了吧。”

  周树道：“嗯，还好。”周树肚子一阵咕咕大叫，场面甚是尴尬。

  嬴成壁笑道:“哈哈。周树先生，饿了就是饿了，不必拘束。”

  周树道：“恩公说得是。”

  嬴成壁道：“不如先买一点东西吃吧，只是...”

  周树道：“只是什么，恩公不妨直说。”

  嬴成壁道：“我没有钱。”口袋空空，囊中羞涩，“不知周树先生可有？”

  周树吸了口气，道：“没有。”

  二人顿时僵立了片刻，嬴成壁看着周树，顿时无语。

  周树突道：“恩公，莫非忘了我是干什么的？”

  马车从清水集西驶入，缓缓地向东而行，慢慢地停在了市集之前。

  一阵飘香的人间烟火气息，使得喉头隐隐作痒。

  “油蛋，油蛋。又脆！又香！”

  一个看起来五六十岁的大婶，扯着她的大嗓门，积极地叫卖着。

  周树不禁吞了吞口水，他已闻到这股香味。

  大婶的身前的一口滚烫的油锅中，又香又脆的油蛋正一个又一个的浮现上来。

  “快来看一看，一个一文钱，十个九文钱，便宜又好吃。”

  大婶油光满面，身上扎着一个大布兜，脸色红冲，看着周树，道：“朋友，来一个，不好吃不要钱。”

  周树吞了口水，却不接过大婶递过来的油蛋。

  “自己种的地瓜，配上上好的糯米粉，天下之大，只此一家，错过了就没有。”大婶表情略显尴尬。

  周树道：“你的手抓过，我不敢吃。”

  大婶像被抽了一鞭，嘀咕道：“真是的，爱吃不吃。”

  周树道：“干净的弄十个。”

  “不吃油蛋，油蛋吃多了容易胖。”边上的一个大叔叫嚷道，“来来来！鲜新的瘦肉丸，香嫩又有嚼劲！”

  大婶瞥眼道：“猪头张，你口臭吧。吃了你的瘦肉丸，三天下不了床。”

  卖瘦肉丸的大叔，说道：“油蛋嫂就喜欢乱说，客官来一碗吧。一碗只要五文，管饱！”

  周树道：“听起来确实不错。便宜还实惠。”

  猪头张笑嘻嘻地道：“这位朋友一看就发光，这就给你下一碗。”

  他下肉粉的手法很快，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肉粉成团咚咚入锅，热气腾腾。猪头张道：“紫菜，香油，葱花，醋，再放点榨菜，这位朋友喜欢吃香菜不，辣要么？”

  周树道：“阁下切肉的手法倒是挺奇特的。我不吃香菜，微辣，要两碗，谢谢。”

  猪头张尬笑道：“我一个卖瘦肉丸的，什么阁下不阁下的。朋友，要两碗莫不是给车里的朋友吃的，怎么不下车，在这摊位上吃才更有味道。”

  “说的是，说的对极了。”猪头张对面的摊主喊道，“鸡蛋饼，来一个饱一天。”

  油蛋嫂骂道：“蛋饼七，整天就知道吹牛。”

  卖鸡蛋饼的老兄看起来年纪不大，三十不到的样子，一双手大的就像鸡蛋饼那么大，“我蛋饼七当然是开玩笑的啦。客官，这是老七家独有的鸡蛋饼秘方做的，包你吃了绝对不想吃油蛋嫂的油蛋了。”

  油蛋嫂道：“我呸！”

  周树道：“那就给我也来两个鸡蛋饼。”

  “好嘞。”

  卖鸡蛋饼的旁边是个小老头，两只小眼眯来瞥去的，“油饼蛋饼瘦肉，不如小老头的阳春面。”

  周树道：“哦？”

  小老头道：“简简单单，卫生健康，吃的舒服又心宽。”

  周树道：“哦？”

  小老头道：“客官，也给你下两碗？”

  周树道：“好。”

  小老头的阳春面，下得很快，煮得也很快，没一会的功夫就好了。

  “来咯。阳春面两碗。”

  小老头的动作很利索，一点也不像个小老头，两撇胡子就像是贴上去的。

  小老头道：“快请你的朋友下来吃面吧。”

  周树看着小老头，又看了看其他三人。

  油蛋嫂拿着装好的十个油蛋，道：“你的油蛋。”

  蛋饼七的独家蛋饼也做好了，道：“你的蛋饼。”

  与此同时，猪头张的瘦肉丸也做好了，猪头张笑着道：“快叫你的朋友下来尝尝我的瘦肉丸。”

  周树没有动，只是说道：“只有一个问题。”

  “啥呀？”

  周树道：“我没有钱。”

  油蛋嫂还是笑脸迎人，“没关系，你的朋友有就可以。”

  蛋饼七笑道：“先让你车里的朋友先付。”

  猪头张道：“让车里的朋友下来先把钱付了就是啦。”

  小老头眯着眼，看着他们不说话了。

  嬴成壁钻出头来，说道：“各位，我是个穷光蛋。一毛钱都没有。”

  小老头的脸色变了，两撇看起来像假的胡子往上翘，“小兄弟真是会开玩笑。”

  蛋饼七的饼拉得跟蛋饼一样大，“真会说笑。”

  猪头张的脸像是肿得跟猪头一样，“这玩笑可不好笑。”

  油蛋嫂的满脸油光，变得黯淡，白眼道：“小兄弟能坐得起马车，怎会是穷光蛋，真是调皮。”

  嬴成壁道：“我没有开玩笑，我真没钱。马车是路上捡来的…”

  所有人都笑不出来了，静静默默地看着这个年轻人，就像是被冻住了一样。

  周树道：“不如先吃了，再来考虑这个问题。如何？”

  周树从油蛋嫂手中接过油蛋，抓起一个放入口中，又脆又香，喃喃道：“真的不错。”他又端起瘦肉丸，吃了几口，嚼劲十足，“人间美味，不过如此。”他直接对着蛋饼七的手中鸡蛋饼，啃了几口，“嗯。有独特的风味。”他看了一眼阳春面，端起来喝了口汤，“简单自然，可以。”

  周树视若无人，就像是吃自家的东西，满意地道：“吃你们的东西，是给你们面子，难道真的要老子给钱？”

  嬴成壁道：“各位不如这样吧，我这身衣服还值一点钱，就先垫一下。”

  众人的眼睛像是恢复了光彩，看向嬴成壁，就像是看着一个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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