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鹿角不稀奇，没的那只肯定是断了。两只鹿角是常态，世人都知道。至于四个鹿角，这鹿，可就值钱了。

　　四角白鹿，夫诸。

　　深褐色，如同树枝生长的鹿角上，明落尘竟然看到了类似花芽的东西。然而没等她凑近研究清楚这是不是花芽，她听到了一声痛苦的鹿鸣。

　　棺材里的夫诸没有清醒的迹象，但鹿鸣的的确确出现了。之前可能因为封棺的原因，她听到的只是呻吟声，此时近在咫尺的鹿鸣清脆悠长，它的意识是清醒着的。

　　明落尘忍不住伸手触碰夫诸的一只鹿角，她顿时感觉到魂魄一震。眨眼间，她落入了一处四周白蒙蒙的地方。

　　明落尘诧然，她，生魂出窍了。

　　“你是谁？”

　　耳边传来一道女人的声音，明落尘沿着声音往前走，她看到一头四肢被枷锁缠绕的夫诸。

　　这头夫诸是清醒着的，但明落尘知道，这是它的意识形态，或者说是，灵魂状态。

　　明落尘靠近夫诸，在它面前几步远停下，“我叫明落尘。”

　　夫诸艰难地抬头，可它的眼睛却闭着，它看不到明落尘的模样。

　　“你再靠近一点，让我闻一下你的气味。”夫诸轻声说。

　　明落尘不怕它攻击她，眼前的夫诸，完全没有自由。她按它的要求往前，为了方便夫诸，她几乎贴着它席地而坐。

　　夫诸没想到来人这么大胆，它想到自己的情况，也的确不需要任何的防备。

　　一人一鹿几乎紧贴，夫诸清楚地闻到了明落尘身上的气味。

　　“你身上，为什么会有白姬的气味！你见过白姬，她在哪里！不对，你身上还有凤凰的气味！”夫诸激动地说道，它想要站起来，可最终挣扎一番，只能晃动巨大的鹿角。

　　夫诸气喘吁吁，声音里带着痛苦的低鸣。

　　它睁不开眼睛，看不到明落尘，情绪激动又难过，痛苦不堪。

　　明落尘忍不住伸手安抚夫诸，“不要动，你越动，身上的枷锁越会吞噬消磨你的精魂。你放心，我不是敌人，我会救你出去的。”

　　夫诸在明落尘的安抚下平静下来，它发出幽幽的鹿鸣声，像是在说谢谢。

　　明落尘姑且认为它说的是谢谢，她等夫诸安静后，才接着说：“我见过白姬，但是她已经死了。她死前把孩子交到了我的手里，不过白云不在我身边。”

　　“她，还是死了。”夫诸低落地说，“她愿意把白云交到你手里，说明你是好人。凤凰呢，又是怎么回事？”

　　“我家里有两只凤凰，说来话长，你确定我们现在必须说这些？不如等我救你出去后，有什么你再自己看，可以吗？”明落尘说。

　　夫诸晃动了一下鹿角，“你能救我出去？”

　　“能。”

　　明落尘又摸了夫诸一下，她站起来，“我先出去了，救了你之后，我还要去看看另外两处的棺材。我不知道巫灵什么时候回来，但是我们最好在她回来之前离开。”

　　“你见过我的孩子吗？”夫诸在明落尘即将离去的那刻，轻声问道。

　　明落尘停下脚步，“你的孩子也困在这附近吗？”

　　“我们母子是一起被抓住的。”

　　“那我去看看。”

　　明落尘回魂，身边围着焦急不安的纸人们。

　　她朝它们安抚一笑，“没事。”

　　棺材里的夫诸被符文锁覆，明落尘在棺内贴上她画好的符，催燃后顷刻间破符毁锁。可是夫诸身上还有一道浅浅的印子，明落尘有些无从下手。

　　明落尘在思寻如何去掉印子的时候，她才发现夫诸的眼睛上有一层透明的东西。

　　她看了一下，又碰了一下，从包里取出一瓶无根水，轻轻地帮夫诸洗去那层东西。

　　夫诸再次睁开眼睛，它的眼睛如同一汪清泉，明落尘看得有些失了心神。

　　明落尘回神时，耳边传来夫诸的轻笑声。

　　“明落尘，你很好。”夫诸笑着说。

　　明落尘不谦虚地点头，“我也这么认为。”

　　夫诸看着明落尘笑，下一秒她收起嘴边的笑容，有些慌乱地想要站起来，“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不在这里！”

　　“不在这里？”明落尘若有所思。

　　“不在，他去哪里了！”夫诸站不起来，它身上的印子死死地压着它的身躯，它再次发出哀鸣。

　　明落尘在夫诸挣扎起来的时候看到印子连着棺底，她决定让纸人们挖开棺底看看下面是什么情况。

　　四个纸人扶着棺材，两个纸人挖土，当棺底下的泥土被清理干净，明落尘看到了一条巨大的铁索。

　　铁索一端连着棺材，一端深入土里。

　　明落尘把手覆在铁索上闭眼感受，再睁眼时，她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

　　铁索连着三副棺材，如果要破除夫诸身上的印子，必须同时破掉三副棺材相连的铁索才行。

　　铁索埋得比棺材还深，从源头上破是不可能的，那只能是破掉连着棺材的这头，这就必须是把三副棺材底都挖出来。

　　明落尘想到其它两副棺材，这时候应该也挖得差不多了。

　　明落尘把情况告诉夫诸，惦记着孩子的夫诸也想知道其它两处困住的是什么，她让明落尘放心去，她会安静地等着。

　　明落尘离开深坑，她回到獒犬的院子。这里的棺材也是倾斜四十五度埋葬，打开棺盖后，里面只有一副白骨。

　　纸人挖开棺材底部，果然也有一截铁索。

　　明落尘离开，前往埋葬第三副棺材的深坑。

　　她打开第三副棺材，一条似人似鱼的人鱼出现在眼前。

　　“这是，鱼妇？”

　　海经里记载，有—种鱼，半身偏枯，一半是人形，一半是鱼体，名叫鱼妇。它是颛顼（读zhuānxū）死而复苏变化成的，所以鱼妇身上既有蛇和鱼相容的形态，又有人的模样。

　　这条鱼妇早已死亡，明落尘在它身上感觉不到一丝生气。

　　明落尘收起研究的心情，她决定先破掉铁索。

　　铁索是敲钉在棺材底部的，拆除很简单。当连着三副棺材的铁索同时掉落时，束缚在夫诸等物上的印子顷刻间不见。

　　明落尘心神一荡，猛然意识到，她破了天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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