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话他不敢说，君乘风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冷眸扫了他一眼：“利用吗？朕与她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何谈利用？”

　　实在谈不上，她比他更想拔出那一颗颗毒瘤。

　　她也会明白，他的用意。

　　……

　　凤熹微是在次日傍晚醒来的。

　　她趴在床上，浑身酸痛，像是被活生生拆解一般，连手指头都在痛。

　　“嘶……马的，这是被打了吗？”

　　翻了个身，爬起来坐着，环视四周，她已经回干秋殿了。

　　如此说来，她岂不是暴露了？那密室里的人……

　　鼻尖轻嗅，怎么有淡淡的血腥味？

　　“春竹。”

　　她轻唤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

　　愣了一瞬，一些疯狂的，白花花，羞耻的记忆涌入脑海。

　　天，那是她？

　　不，肯定是君乘风那厮乘人之危。

　　“殿下，您醒了？”

　　一名十三四岁的小丫头推门而入，去桌前倒了杯水递给她。

　　恭敬有礼，颤抖的手可以看出，她很怕。

　　凤熹微接过水喝了一口，看着面前面生的小丫头，尽量温和的问道：“春竹呢？”

　　小丫头扑通跪地，眼眶泛红，埋着头回答：“春竹姐姐，被，被调去了别处。”

　　“被调走了？”凤熹微声量拔高，有些狐疑。

　　春竹是通过层层筛选考验才有资格留在干秋殿的，完全干净的人，才会被留下。

　　应该不会被调去别处才对，除非犯了错。

　　凤熹微瞳孔一震，犯了错。

　　等等……犯了错……

　　春竹的话犹在耳边：“陛下有旨意，若殿下离开，全殿宫人会被杖杀……”

　　所以殿中的血腥味不是错觉。

　　凤熹微脸色一白，心口狂跳，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飞快跳下床，打开殿门就冲了出去。

　　小丫头提着鞋跟着跑出来，着急的喊着：“殿下，殿下，穿鞋……”

　　凤熹微赤着脚来到殿外，洒扫的宫人见到她，纷纷垂着头跪地行礼。

　　凤熹微胸口急促起伏，命令道：“抬起头来。”

　　众人莫敢反抗，乖乖抬头。

　　一张张，全是陌生的脸。

　　以往她跟那些宫人没有交集，但也有过照面，全换了，以前的人全换了。

　　他们真的全都死了？被她害死了？

　　凤熹微腿脚发软，浑身都在打颤，她觉得很冷，不是寒风刺骨的冷，不是脚底生寒的冷，是血液凝固，从心底发出的冷。

　　“参加陛下……”

　　众人又匍匐下去，恨不得将头埋进地里。

　　凤熹微还没来得及回头去看，身子一轻，已被人横抱在怀中，他语气有责怪：“鞋不｜穿，大氅也不披一件。”

　　他转头怒视伺候的宫人：“都是死人吗？你们是怎么伺候的？来人……”

　　凤熹微心头一颤，立马攥紧了他的衣襟：“不，不关她们的事，是我，是我自己要跑出来的。”

　　君乘风垂眸不悦地看着她。

　　“我以后不会了。”凤熹微立马说道。

　　他周身的怒气这才平息下来，抱着人去进了殿中。

　　留下一地瑟瑟发抖，劫后余生的宫人。

　　君乘风将人放到床塌上，蹲下身，捧起她的玉足放在手中暖着。

　　凤熹微有些不适，皱了皱眉，脚往后缩，他却死死拽住。

　　“乖，寒从脚起，捂一捂就好了。”

　　凤熹微定定看着他，熟悉的眉眼，熟悉的五官，从前他也是在冬夜里为他捂过脚的。

　　可她总觉得，眼前这个人，再也不是她熟悉的君乘风。

　　以前的他不会这么暴戾，不会滥杀无辜，从北幽打到上京，他一直在尽量避免伤亡，因此百姓夹道欢迎，多数臣子也都是投降归顺。

　　他以仁德之名夺得天下，如今却变成了跟仁德完全相反的君王。

　　“君乘风。”

　　她轻唤一声，他抬起头来，俊朗的眉眼染上了笑意。

　　“我在冷宫发现了一个秘密。”

　　君乘风面色如常：“青夜已去查过了，是唐锦婳见不得朕夸了那个宫女好看，便作出如常丧心病狂之事。”

　　“朕已处理好了，不必在意。”

　　能在宫中整出那么大的密室，真的是唐锦婳所为？就因为嫉妒一个宫女？

　　她只是傻，不是没脑子。

　　凤熹微心中是不信的，却也没表现出来，更没有刨根问底。

　　他选择了说谎，再问也没有用。

　　凤熹微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

　　君乘风亲手替她穿上鞋，轻声道：“别想了，已经没事了。”

　　“我想回去。”

　　“回那里去？这里就是你的家。”

　　凤熹微不明白：“王府离皇宫也不远，为什么非要把我困在皇宫？”

　　“我们是夫妻啊。”君乘风说得理所当然。

　　他热切的看向她的肚子：“朕觉得，是时候该要个孩子了。”

　　凤熹微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疯了？要么是你疯了，要么是我疯了，否则我们之间不可能会有孩子的。”

　　君乘风皱眉：“你还在为那件事生气？”

　　“有必要吗？朕哄也哄了，之后也并未有过其他女人，凤熹微，你还不知足？”

　　凤熹微闭了闭眼，认真的看向他：“对，就因为那件事，我觉得你脏，也不信任你，你骗了我，成亲前你就该告诉我的。”

　　“呵……”君乘风冷笑：“告诉你，你还会嫁给朕吗？”

　　“不会。”凤熹微回答得斩钉截铁。

　　“正因为知道你不会，所以朕才没有告诉你，这个时代男人都是三妻四妾，你来了十一年，还没学会接受吗？”

　　一个人的耐心是有限，君乘风觉得自己快没有耐心了。

　　可他绝不会放她离开，她是他的妻子，永远都是，她是十年里唯一照进心里的光。

　　若是放她离开了，就再也想不起来了。他的光就消失了。

　　她要永远留在他身边，用新的记忆填补失去的空白，就不存在亡情。

　　这样，至少他不会变成一个完全没有感情的人，至少他爱着自己的妻子。

　　再说，他没有多少时间了，他快死了，就算困住她也只是一时的。

　　年前，他收到了周老来信，只说毫无进展，并送回丹药，可抑制他的痛苦，却无法救他的命。

　　他近乎乞求的说道：“凤熹微，你再忍耐一段时间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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