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顶楼的总统套房内，孙冉战战兢兢地看着站在落地窗前的年轻男人。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丝质衬衣，薄薄的衣物显得风寒料峭，逼仄感十足。窗外的阳光在地上透出一道长长的影子，笼罩了孙冉，几乎让她无法呼吸。

“顾总，我已经向姜茉道过歉了，您觉得可以了吗？”孙冉的声音都在颤抖。

“你觉得可以了？”顾季臣反问。

“姜茉说原谅我了。”不同于刚才在姜茉跟前的做戏，现在的孙冉是真的涕泗横流。

自从上次顾季臣的人找到她，查出她是故意用鬼屋吓唬姜茉后，她就一天安生的日子都没有过过。

她终于意识到，在录制《金牌助理人》的时候，顾季臣和姜茉的那些化学反应，不是演的，他们的关系真的很不一般。

顾季臣的威压感，就像一柄悬在她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都会掉下来，让她尸骨无存。

而这第一件事，就是前几天她接到消息，她送去评奖的那部电影，一开始就被刷下来了，她直接失去了今年的评奖资格。

对于一个靠作品说话的女演员来说，这样的打击无疑是致命的。

虽然没有人明说，但是孙冉有预感，这件事就是顾季臣做的。

他在帮姜茉和她算账。

孙冉心头涌现出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怔怔道：“顾总，姜茉真的放过我了，您也原谅我吧。”

“那你为什么还好好的？”顾季臣忽然转过身来，他逆着光，孙冉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看到一个冷冽阴沉的轮廓，“你的心怀不轨，把她吓没了半条命，你为什么还好好地站在这里，什么事都没有。”

“我……姜茉是个很善良的好人，她放过我了。”

“她善良，就是你们欺负她的理由？”顾季臣语调清淡，却更显得冰寒刺骨，“自打你和她竞争影后失利后，这些年，你明里暗里针对她做过的事情，需要我给你一一列出来？”

孙冉一个哆嗦，慌忙摆手：“不，不，顾总，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您放过我好不好？”

顾季臣想到那天在鬼屋里，姜茉六神无主的样子，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揪得生疼。

母亲去世，这样一件悲惨的事情，竟然也能成为别人攻击她的手段。

这些人怎么可以这么恶心。

顾季臣眼中浮现出浓重的不耐与厌恶，不再看孙冉一眼，抬了下手。

几个人从旁边的房间出来，不由分说直接将孙冉往外边拽。

孙冉惊恐大喊：“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只见一个长着娃娃脸的年轻男人朝她灿烂一笑，无比欢愉地说：“孙大明星不是喜欢吓唬人吗？也让您尝尝惊吓的滋味。鬼屋咱们没有，不过有个老虎园子，也邀请您去逛一逛。”

孙冉瞳孔骤然放大，声嘶力竭地大喊起来，不过很快就被人封住了嘴巴，拖了出去。

祁焕看向顾季臣，见他打开了电视，里边出现的赫然便是面试房间的画面。

“嘿，嫂子进来了。”祁焕也不出去了，直接挥挥手让人把孙冉拖走，自己抱着膀子走到了电视机跟前。

他伸着脖子，脑袋恨不得钻进电视机里：“啧，怎么感觉嫂子精神不太好？”

他又转头看向顾季臣：“臣哥，你还没把嫂子哄好？”

“和你有关系？”顾季臣冷冷反问，语气像结了冰。

得，这样子，祁焕就知道非但没哄好，说不定还让人家更生气了。否则不至于连帮人家出气，都得背地里偷偷地做，都不敢去人家跟前邀个功。

“唉。”祁焕叹了口气，“也是，你都要和金家联姻了，也确实没什么脸再出现在嫂子面前。”

顾季臣冷着一张脸，毫无波动。

“嘿，这不是那个什么梁影帝吗？他过来干什么？”祁焕忽然叫了起来，“哎呦呵，看样子是来帮嫂子对戏的啊。呦呦呦，真是温柔体贴啊。要我是嫂子，有这么个人为我保驾护航，我得感动死。”

顾季臣已经懒得理会祁焕的阴阳怪气了，兀自盯着屏幕，沉沉地看着里边和姜茉并排站着的梁明誉。

啧，怎么哪里都有他？

顾季臣缓缓转了转腕上的表，眉眼间浮现出一抹浓重的不耐与戾气。

姜茉也没有想到梁明誉会出现，而且不知道他怎么说服的林盛，他竟然真的同意让梁明誉帮她对戏。

身为演员都知道，要是有厉害的人帮忙对戏的话，对演技会有一个质的提升。

“你怎么说服的林导？”姜茉问。

“这你就别管了，看剧本。”梁明誉微笑着说。

“还是说你答应了别人什么条件？”

“这都不重要，帮你演好戏，拿下这个角色才是最要紧的。”

姜茉知道，条件都是需要交换的。梁明誉让林盛答应帮她，自然是许了林盛什么条件。

为什么要这么帮她呢？

林盛旁边的面试导演问：“姜茉，你准备好了吗？你刚才那次表演很差，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希望你好好把握。”

这话说得真是犀利又无情，丝毫不怕给演员造成心理负担。

姜茉下意识吞了吞口水。

“别怕。”梁明誉忽然轻轻抱了抱她，“好好接我的戏，你可以的。”

不知道怎么的，这个拥抱，让姜茉又想到了顾季臣。

其实顾季臣的拥抱和梁明誉的不一样，他的胸膛比梁明誉的坚实很多，甚至显得有些冷硬。加之他身上总带着的那股冷冽的洁净气味，更让人有种生人勿进的距离感。

但是偏偏这种冷，会给人莫大的安全感。比梁明誉现在这种温暖的拥抱，还要让人觉得踏实。

梁明誉在帮她，其实顾季臣也帮过她很多次。

特别多次。

而就在刚才，她还利用他来和孙冉算账。

姜茉不知道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割裂的人，有的时候让人觉得那么可恶，恨不得他赶紧毁灭。有的时候又觉得，他其实真的很好。

他的人，就像她对他的感情一样，无比复杂。

他不算个真正意义上的完全好人。

她其实也不算，她知道自己内心深处有邪恶的一面。

某种意义上来讲，其实她和他很像。

也难怪，她其实已经那么抗拒了，却还是忍不住被他吸引。

他就像是一个漩涡，让靠近他的人，根本无法逃离。

姜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想到顾季臣，明明不应该。她在面试一个这么重要的角色，而且这是她最后一次表演机会，正是应该全神贯注的时候，可是她竟然走神了。

她不该走神，不该去想他，可是她的思维根本不受控制。

就像她的心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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