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之际，禹自陈陡然发觉角落里一双眼睛盯着自己，定睛看时，却是唐顿庄园管家的人头，被砍掉之后泡在福尔马林之中，禹自陈“啊”地一惊。

　　老人怒道：“区区人头而已，值得什么大惊小怪？”

　　禹自陈愕然不已，半晌不能言语，那老头接着说道：“可惜他们送来的时候已经死了，不然，我那‘反射神经术’就有实验材料了，唉——”

　　禹自陈并不怕死，但死了之后身首异处，被切成片儿去做人体实验材料，想起来便觉得渗得慌。

　　“知道一种叫做睾酮的东西么？”不等禹自陈答话，老人用手稍作比量，提起锯子向禹自陈双腿中间割去。

　　眼看着老人剪开了自己的裤子，禹自陈目瞪口呆，急忙闪避，但脊柱有伤，竟一动也动不得！

　　“别怕，”老人笑道，“用了我的办法，你会更有力量的。”

　　“什，什么办法？”禹自陈情急之下，大声叫喊。

　　“移植，”老人向另一个瓶罐中一指，“瞧见了没，只要把那个物件儿移植到你的身上，你就能变得比外面那些人还要强壮！”

　　瓶罐中，保存着两颗椭圆形的物件儿，那上面筋膜鲜亮，血迹未干，再看罐子上，赫然写着“雄性成年猩猩”。

　　禹自陈脑海中一阵眩晕：这老头儿竟是要把大猩猩的睾完移植到自己身上！

　　这一急非同小可，说也奇怪，他只觉得一股血气在全身各处贯冲，四肢陡然涌出力道，从床上鲤跃而起。

　　原来他平日训练有素，脊柱所受之伤并不太重，是以情急之下，能够鲤跃而起。

　　跃起之后，禹自陈虽然觉得手脚仍旧无力，但阻拦那老人在自己身上胡乱施展手术，已经足够。

　　老人见他左右闪躲，只是不肯就范，无奈放下手中工具，颤巍巍坐下，抬头时，已是满眼泪水。

　　嗬，想不到这老头儿也会卖惨！

　　禹自陈心道：任你硬逼，还是软求，哭下大天来，我也绝不能允许你把大猩猩的那个东西移植到自己身上，那样的话，我堂堂男儿，岂不成了怪物！

　　那老人只是抹泪叹息，禹自陈只作不见，不知过了多久，一束光线射进来，墙上忽然开了个小口，“豁啦”一声，塞进两个饭盒。

　　那老人颤巍巍过去，拿了饭盒，讨好似地放在禹自陈面前，期盼的目光看着禹自陈。

　　禹自陈原本打定了主意不吃那老头儿给的任何东西，此时心里一酸，揭开盖子，就要舀来吃。

　　转眼瞥到生锈的刀锯钩凿，终于硬起心肠，放下饭盒，退到一边。

　　那老人见状，期盼的目光终于暗淡，抹了一阵眼泪，捧着饭盒退到一旁。禹自陈不忍看他，眼神别转开来。

　　好一阵无话，禹自陈再转头看那老人时，他正抚摸亲吻着一张残缺的照片，那照片两边被撕去了，中间是一个小女孩，露着笑脸。

　　见禹自陈看着自己，老人忽然开口了：“这是儿子留给我的，孙女的照片。”

　　“啊，”禹自陈正眼不打扽儿地寻找出屋的门，听到老人和自己说话，打个哈哈，敷衍道，“您儿子也是医生吗？”

　　“他是XM的成员，供职于因国国家实验室。”老人抚着照片说道。

　　禹自陈心想，因国国家实验室，明面上的东西，倒没什么大不了的，但XM组织的成员，却是难能。

　　等等，XM组织？

　　禹自陈心头一震：XM组织全球会员信息都是保密的，若非自己身在秘密战线，恐怕连这个组织的名字都不知道，这老头儿怎么张嘴就来？

　　上头此前就在搜集XM组织的资料，并且，该组织与粮食战争也有关系，想不到在这碰上了，何不索性探探这个组织的底儿？

　　禹自陈当即问道：“您的儿子，叫什么，您有他的照片吗？”

　　老人从怀中取出另一张照片，递给禹自陈：“喏，这就是他的照片，他叫西奥多。”

　　没想到轻轻易易地探到了XM组织成员的消息。但不等他开心完，接过照片，不由得大失所望：这是一张黑白照，照片中是一个襁褓之中的婴儿，面露微笑，而照片本身已然泛黄，说不准是拍摄于三十年前，还是四十年前。

　　凭现在的科技，黑白照片可以修复为彩照，增加辨识度也可办到，但没办法把襁褓中的婴儿修改成他二十年后的模样。

　　至于西奥多这个名字，多入牛毛，对于查访XM组织，更无用处。

　　把黑白照片还给老人，禹自陈问道：“您还有他近期的照片么？”

　　老人摇摇头。

　　查访XM组织的线索就在眼前，禹自陈怎能放弃？他又问道：“您能不能叫您儿子拍张近照来？”

　　“他死了，”老人苦笑着把那张黑白照小心翼翼地贴身存放，转而轻抚着孙女的照片，“临死之前，他睁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拜托我照顾他的女儿，我的孙女，可是，可是，我连这一点小小的愿望也没能满足他，对我孙女儿，我没能尽到半点儿爷爷的责任……”

　　禹自陈不忍再问，但那老人被囚禁在此处良久，好容易有人倾听，一旦打开了话匣子，怎能忍住？

　　他说道：“我原本不适合主导国家实验室，但上头既然点名要我做，我只好去做。我生性散漫，最终因为路线问题和总统产生了争执，被囚禁在这里，至今，已经有十年啦。”

　　禹自陈暗暗咋舌：瞧这人塌眉土脸的样子，谁想得到，他竟够得上跟总统产生路线冲突，想必当年在学界十分了不得了。

　　可当看到那两颗大猩猩的睾完，又实在疑惑：这种不上台面的研究，何以使他领袖学界？

　　想到此处，不禁连连摇头，这老人所在的国家，想必不过如此。

　　那老人似乎看出了禹自陈的心思，说道：“其实，我原本是学哲学的，只因为国家需要，这才转学生物。而且，最开始研究的也不是动物，而是植物，曾发表过一篇《小麦杂交增产可行性研究》……”

　　这里所有诡异的一切带给禹自陈的震撼，都远远不及这句话，确切地说，是“小麦杂交增产可行性研究”这短短十一个字的震撼。

　　良久，禹自陈说道：“您，您是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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