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凌从未想过今年的除夕夜竟然会过得这么狼狈。

怀揣着不安的心情回到房间，她拨通了黎皓煊的号码，对方很快接了起来。

“阿凌……”

“……皓煊……哎……妈！”只可惜，她才说了两个字手机就被郁雯没收了，“妈，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

郁雯不紧不慢挂断电话，将手机放进了自己包里，并没有理会郁凌径直就走了出去。

本打算跟老妈好好守岁的，但最终却变成了母女两干瞪眼。

第二天，世界一片欢腾，郁凌甚至连新年快乐都没跟郁雯说一句，兀自在房间里呆了一上午。

听着楼下电视上不时传来的歌舞声，郁凌无奈地倒在了床上。

郁雯正在看电视节目，门口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阿姨，新年快乐！祝您万事大吉，心想事成！”

“新年快乐思诚，快进来。”

郁雯热情地把方思诚迎了进去。

方思诚扫视了楼下一眼，不见郁凌身影，“郁凌呢？”

“她在楼上，来吃水果。”

“谢谢阿姨。”

“对了思诚，你跟阿姨说说，你跟敏敏怎么回事？”

敏敏？方思诚眉头一皱，疑惑地看着郁雯，显然对这个名字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忘了，就是跟你相亲那个女孩，刘敏。”

“哦，”方思诚恍然大悟，十分尴尬，“我跟她不太合适，倒是辜负了阿姨的一片好心。”

“所以到底哪儿不合适，我听阿凌说你们刚开始聊得挺好的。”

“刚开始确实聊得挺好，只是这种事还是得看缘分，我跟她，总归差点眼缘。”

“人家姑娘对你感觉不错，今天一大早就打了电话过来，让我问问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再见一面。”

方思诚羞赧一笑，“算了吧，阿姨。”

“思诚，你也不小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况且这回人家女孩子这么主动，看在阿姨的份上，试试吧，啊？”

看着郁雯期待的眼神，盛情难却，方思诚为难地摇了摇头，“阿姨这……”

“就见个面再聊聊，实在不合适再说，再说了，年轻人多交个朋友不好吗？”

“……那，那就听阿姨的吧。”

“这就对了，你坐会儿，我去叫郁凌下来。”

“不用了，阿姨。”见郁雯要上楼，方思诚忽然拉住了她，“我就是来坐坐，顺便陪您聊聊天，没事，不用去叫郁凌。”

“你跟我有什么聊的，哦对了，我刚好有件事要问你。”郁雯神神秘秘将方思诚拉到了一边，“昨天晚上我家里的动静你应该也知道了，我问你啊，这个黎皓煊跟我们阿凌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什么地步？这种事未免有些难以启齿，方思诚有些为难，“这种事，您还是去问阿凌吧，毕竟她的事，我也不是太清楚。”

“她现在还跟我怄气呢，没事，你尽管说。”

“她跟黎皓煊的事我真的不是很清楚。阿姨，您问这个干嘛？”

“唉，这丫头，天底下这么多男人，怎么偏偏找到个……唉……”

方思诚不动声色看了郁雯一眼，“其实黎皓煊家庭、人品都不错啊。”

郁雯兀自冷哼一声。

“阿姨您为什么会这么反感他？”

“不是我反感他，只是……”郁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眼神也更加淡漠了。

“我看他跟阿凌的感情也挺好的，对了，上次我还看到阿凌跟黎皓煊的父亲在一起聊天呢，看样子聊得不错……”

“黎皓煊的父亲？”淡漠的眼里蓦地闪过一丝金光，郁雯愣愣看着方思诚，难以置信地问道，“真的是他父亲？”

一提到墨狄郁雯就这么激动，看来念念猜得没错，两人应该是旧识。方思诚将手机拿了出来，将一段视频放给了郁雯看，正是上次在电影院外的咖啡店拍到的那一幕。

虽然隔得远，但郁雯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墨狄。那张熟悉爱又陌生的面孔让她清瘦的脸忽地冷了下来，往事渐渐涌上心头，迷蒙的眼里划过一抹震惊、恼怒、憎恶，稍纵即逝……

憎恶？方思诚一愣，恍惚以为自己看错了，但郁雯紧攥的手分明已经说明了一切。

“阿姨？您还好吧？”

“……我没事……”郁雯目不转睛看着屏幕上墨狄的脸，迷离的眼神又恢复了空洞。

“我还以为阿姨您认识黎皓煊的父亲呢。”

认识又怎样，与之有关的一切都已经封印在了她脑海深处，再见亦是陌路。

“我不认识他。”

方思诚淡淡一笑，早已对此心知肚明。

“其实阿凌跟黎皓煊在一起挺相配的，他们彼此相爱，应该受到祝福，但是有些事却让我很担心，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应该坚持让他们再在一起？”

“什么事？”

“阿姨你可能不知道，阿凌跟黎皓煊在一起，吃了很多苦，好几次还差点丢了性命。”

丢了性命？！郁雯顿时脸色一沉，拉着他紧张地问道，“怎么回事？”

“有一个女人也非常喜欢黎皓煊，她是属于那种心狠手辣的女人，她派人跟踪阿凌，还制造了车祸，听说前不久她还拿枪指着阿凌……”

郁雯吓得身形一颤，脸色也渐渐发白，“怎么这些事她从没告诉过我！”

“我想阿凌肯定是不想让您担心吧。”

“她不说才会让我更担心！”她早就应该猜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不行，她不能再让郁凌身陷险境，“思诚，你以后要帮我多看着点她。”

“阿姨放心，我跟阿凌从小一起长大，我心底早就将她当做了自己的妹妹。”

郁凌正百无聊赖闭目养神，忽然“咚”的一声，似乎什么东西砸到了窗户玻璃上，偏头望了一眼，疑惑地走了过去。

忽然，一大串粉红色的气球飘到了窗户边，末端还系着一个白色盒子。

郁凌顺手抓过气球，看到楼下的人，小脸顿时露出了欣喜的笑容，黎皓煊正在楼下草坪上朝她挥手，还不断跟她做着飞吻。

这个家伙真是，不过这是什么东西，郁凌打开一看，发现盒子里的东西竟然是一款手机。

她刚拿到手，一通电话便打了过来，听到电话那头黎皓煊的声音，她鼻子一酸，蓦地哭了出来。

“新年快乐！傻瓜，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郁凌看着他愣愣擦干眼泪，点了点头。

“我想你妈妈对我肯定有什么误会，我会找机会跟她解释清楚的，手机我已经给你调静音了，你记得藏好。”

“嗯，对不起……”

“乖，别哭了。”

“你现在住哪儿呢……哦……”话还没说到几句，他忽然听见了门口的声音，郁凌匆忙挂断了电话，就在她刚把手机藏进床上的时候，郁雯打开门走了进来。

“你在做什么？”

“没什么。”

郁雯将信将疑警惕地四处看了看，慢慢走了过来，“不出去走走？”

郁凌没有理睬她，何况，她也不会相信郁雯会放她出去走，她肯定会一路监视，说不定故意利用她想要试探黎皓煊是不是真的走了。

“方思诚在楼下等你。”

思诚哥？郁凌茫然地点点头，“知道了。”

“你在怪妈？”

“……没有。”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很爱黎皓煊？”

终于可以讨论这个话题了吗？郁凌紧紧盯着郁雯，忙不迭地点着头。

“即使我不同意你也要跟他在一起？即使你会有莫大的危险也要跟他在一起？”

危险？她能有什么危险？“妈，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郁雯叹了口气说道，沉声道，“妈是过来人，我真的不想你重蹈覆辙，我只想看着你幸福。”

“妈，我现在就很幸福。”

“女儿，妈不放心你跟黎皓煊在一起，听我的话，跟他分手吧。”

“为什么啊？怎么可能说分手就分手呢？妈你到底有什么不放心的？况且，黎皓煊现在对我非常好，我也不是说一定会嫁给他，难道光是跟他在一起也不行吗？”

“你不了解……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以后再告诉你……”

“您是不是认识他父亲？”想到昨晚她说过的话，郁凌忍不住问了出来，果然，郁雯蓦地一愣，空洞的眼神里滑落一丝焦急，虽然她当即否定了，但郁凌却总觉得老妈有什么事瞒着她。

“妈您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下楼吧，方思诚在等你。”

“妈！”郁凌就不明白了，老妈一直是个干脆爽快地人，这回怎么吞吞吐吐什么都不说，到底有什么好隐瞒的，到底为什么不同意她跟黎皓煊在一起，“妈，你对黎皓煊的偏见到底从何而来？为什么现在不能把一切说清楚？”

她不是不想说清楚，而是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说清楚，有些事一旦选择了忘记，她不想再提起。

“你是我女儿，难道我会害你吗？你就不能相信我一回？”

“别的事都可以，但是这件事我做不到。”

“我看你是被那小子迷昏头了！”

是啊，她就是迷被昏头了，为什么每个人都反对他们在一起？

“我知道你不相信他，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也曾跟你一样，害怕过、担心过，但是现在，我愿意付出真心尝试一下，不管结果怎样，我都无怨无悔。妈，这个世上不是每个男人都像我爸一样无情无义！”

“这件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郁雯话音刚落，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到了郁凌脸上，火辣辣的痛楚传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提及了这个家的一个忌讳。

“……对不起……”她知道妈妈曾经吃过男人的亏，若不是太激动，她也不至于不故意提起她的伤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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