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朝都城，上京，皇宫。

    依旧是那种满了各式奇珍异草的庭院。

    听雨亭中，身披玄黑大氅的现任监天司督公雨化田扶栏远眺，那面如冠玉的白皙面容眉眼如画，深邃如泉的眸子带着一抹深沉的沉重，嘴里呢喃：

    “竟然这么快……时间不多了啊……”

    只见雨化田的眼眸深处，似有七星连成的北斗闪烁，在他的眼中眼前不再是繁华的上京城，而是另外一副截然不同的景象。

    一年从无到有，从一名什么都不会的少年成长成为当世武道巅峰，这任谁看来，都是奇迹中的奇迹。

    宫殿里，烟气缭绕，在宫殿的正中央，则是供奉着一尊高达三丈的巨大神像。

    似乎是作出了某种决定，忽然，沉默数秒的雨化田忽然说道：

    武安双手抱拳，他非常能够感同身受此刻自家督公内心的震惊与愕然，因为就是他在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时，心中的震惊一点也不比自家督公少，甚至更加夸张。

    那便是武祖‘达摩’！

    这位年至花甲才弃法从武，自此开辟武朝武道一脉的武道祖师，当年也是这般的天才人物。

    这位被武朝无数修士被誉为正道圣地的道教祖庭，詹玉明其师‘正霄真人’，灵山道门紫微宫宫主忽然在这一天卸去了职务，转由副宫主‘正一真人’担任。

    柳仙儿难以置信，在这一刻，她的眼前仿佛再次出现了少年那冷静淡然，仿佛漠视一切的眼眸，时隔日久，柳仙儿深深的低下了头。

    原来她一直没有变，无论她的地位如何，在少年的面前，她永远都只是一只蝼蚁。

    同样是灵州，曾任山溪镇监天司暗卫总旗，现任苍梧郡校尉的邓宏，当他再次听到熟悉的名字时候，眼睛不知何时早已热泪盈眶。

    陈衍早在穿越之处就深知这一点，哪怕直到现在，陈衍也一直坚持不懈的追寻更强的境界。

    细长的眉毛勾勒出一副精致的脸庞，凤眼微翘，如漩涡般吸引人心魄，高挽的髻子上插满了金钗，发丝晶亮如黑玉般。

    “若是再加上这炼精化气圆满的阎忌呢？”

    柳仙儿低头，眼中带着深深的难以置信。

    数息过后，雨化田的声音忽然再次响起：

    “武安，若你对上这铜甲尸，胜负可在几成？”

    “老母法身降大千，普渡天地万法传……”

    “武安，你去将库中的《达摩手册》取来。”

    柳仙儿倍感庆幸的同时，也是尽量让自己遗忘这段在山溪镇不堪回首的记忆，努力的在教众往生爬，干掉了所有竞争对手，终于是坐上了往生教圣女之位。

    这才过去多久？

    往生教教主很满意柳仙儿的回答，他将目光看向宫殿之内其他的往生教徒，这里汇聚了整个武朝往生教九成以上的首脑，眼中的狂热之色更甚：

    “诸位！大时代即将来临，老母伟大的荣光，终将洒满整个大地！”

    “是！”

    柳仙儿抬起头，绝美的容颜露出一抹勉强的笑容，苍白的嘴唇摇摇头：

    “仙儿没事，多谢教主关心。”

    修行界便是这样，实力为尊。

    说到这，往生教教主眼中流露出一抹狂热，只见他将目光看向了下首的柳仙儿身上，开口道：

    先天圆满便是武道尽头吗？

    年满十六的炼精化气就已满足了吗？

    不。

    此时若是有熟悉雨化田的人看向雨化田的眼神，就会惊讶发现。

    早在少年进入监天司的那一刻起，有关于陈衍的信息也早就被监天司暗卫给收集了起来，从陈衍祖上三代，到陈衍出生，再到陈衍父母双亡……等等等等。

    而在这群跪拜在地的往生教徒中，若是陈衍在此就会惊讶发现其中竟然还有一个他的熟人，曾经往生教安插在山溪镇的内线，明面上百花楼花魁，暗地里却是圣女候选的柳仙儿！

    此时的柳仙儿显然在往生教的地位今非昔比，位列所有的往生教徒最前列不说，容貌比起当初也更加绝美。

    武安点头：“此事有数千人亲眼所见，应是确凿无疑。”

    脸颊红彤，额头隐隐见汗，面色苍白，柳仙儿的异样自然是引起了上首往生教教主的注意，他目光落在了柳仙儿的身上，疑惑的问道：

    下首，只见一名披着孝服一般白色麻衣的往生教香主跪在地上，恭敬的道：

    “启禀教主，据我圣教在湘州内线来报，新任湘西郡镇抚使‘陈衍’已占领长泽全郡，并已击退崂山道的反攻，连斩崂山鬼道、尸道脉主，确定已突破武道先天圆满之境。”

    “督公！”

    当你的实力来到一定境界时，一切的声音，一切的阻碍，都会犹如那天上浮云一般，挥手间，全都烟消云散。

    每天都在胆战心惊，害怕她被陈衍俘虏过的消息被人发现，害怕少年万一让她透露消息遭人发现……等等等等。

    待在军营里的灵州监天司指挥使，飞龙军统帅，同为武道先天圆满的魏山河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当众大笑三声，接连说出三个好字。

    自从陈衍饶过她一命，并安插她作为反向间谍，秘密潜藏在往生教以后，柳仙儿最初时过得一点都不好。

    “那若再有一名携带灵宝级鬼器的司徒阴呢？”

    也正因为如此，雨化田和武安也非常清楚，这位逆斩两尊炼气化神战力的少年，真正接触武道的时间也不过只有短短一年罢了。

    “确切的说，是当场斩杀了携带灵宝级鬼器的司徒阴，此人乃是崂山鬼道的前任脉主，炼精化气圆满之境；另一人则是崂山尸道的阎忌，同样也是炼精化气圆满，同时还包括一头崂山尸道的铜甲尸。”

    微低的螓首以示对上首往生教教主的尊敬，但是在听到身旁的这名往生教香主说出‘陈衍’二字时，尘封的记忆如雨后春笋般自脑海深处涌现。

    武安抱拳低头。

    只见这神像是一面容慈祥的老妇人形象，脸上带着慈爱的微笑，一双眼睛却是诡异的漆黑，仿佛蕴含着无尽轮回。

    不约而同的，雨化田和武安的脑子里几乎是同时浮现出了另外一个名字。

    “是啊……那你将毫无胜算……”

    这位平日里一直以来都冷静、漠然、胸有成竹、智珠在握的监天司督公，此刻他的眼睛里竟是罕见的出现了迟疑、犹豫、忧虑、沉重……等情绪。

    慈悲老母像下，一群身披白布麻衣的往生教徒恭敬跪地，上首，则是一名身穿黑袍的男子。

    男子的眼神阴鸷而锐利，仿佛能洞察人心深处的秘密，面容冷厉，如同冬日里的寒风，刺骨而凛冽，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畏惧。

    “习武一年，先天圆满……”

    曾经还和她们处于同一境界的少年，曾经的她们，尽管不如少年，但至少还能看到少年的影子，但是现在，她们还在原地，少年却是如那金翅大鹏，扶摇直上。

    雨化田没有说话，仅仅只是屈指一引，便将信笺召入手中，取出其内的信纸，仔细阅读。

    四五.三二.八五.二四四

    “陈衍他不仅占领了长泽郡全郡，而且还打退了崂山道的反击，更甚至当场斩杀了两尊炼气化神？”

    甚至少年似乎还要更加惊艳，毕竟就是当年的达摩祖师，也是花了十年时间才踏入武道先天圆满。

    本以为自此以后，她不会再惧怕少年分毫，哪怕少年当面，她也有胆子坦然直视。

    先天圆满？！

    要知道，当年她可是亲眼目睹少年才刚刚突破真力不久，历经大战才斩杀道基期的司徒允和詹玉明。

    只听一旁的那名往生教香主还在继续道：

    “前不久崂山道曾传来信，言若是我圣教能够联合他们一起攻打长泽郡，他们同意将长泽郡贡出，作为我圣教的道场，不知教主意见如何？”

    “铜甲尸？”

    这名往生教的香主每说一个字，身旁那些跪拜在地上的往生教徒脸上就多一分震惊之色。

    雨化田语气带着一丝匪夷所思，就连下方的武安也是脸上震惊之色不减分毫。

    灵山道门。

    “仙儿？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

    武安眼里闪过一丝迟疑，张嘴道：

    “五成。”

    武安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有想到自家督公突然会这么问，但他却还是仔细思索了一下，旋即给出了一个答案：

    “七成。”

    往生教教主微微颔首，只当柳仙儿是太过震惊，毕竟如柳仙儿这般面色苍白的往生教徒不在少数，都震惊于少年实力的强大。

    雨化田感叹也似的怅然说了一句，忽然语气又提了一下：

    “信上所说，陈衍已是武道先天圆满？”

    当然，二者的难度也截然不同，一者是开辟未知的先河，一者是沿着古人开辟的道路砥砺前行。

    这同灵山道门并列的佛门圣地，一开始时，还有人直指陈衍所修武道功法乃是其不传之秘《龙象般若功》，要上门废掉少年武功。

    “仙儿，接下来你的任务很重，能否完成这一目标，就全看你了。”

    说话间，只见他状若疯狂的诵念：

    雨化田眼睛一眯：“就是那号称堪比炼气化神，体魄刀枪不入的铜甲尸？”

    灵州，夷陵郡城。

    “督公，湘州来信！”

    上首，往生教的教主冷厉的面庞露出一抹冷笑：

    “区区长泽郡百万人口又算得了什么？就算是他整个湘州，本教也看不上，我们接下来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拿下中原四州！”

    就在这时——

    随着阅读，这位武朝督公的眼睛越来越大，眼睛里的瞳孔越缩越小，眼神中流露出惊异、愕然之色。

    但是等回到往生教据点以后，柳仙儿惊讶的发现，除了最开始时陈衍让她打探一处位于夷陵郡的往生教据点以后，后面竟是再也没有联系过她。

    身后，只见大汉武安从远处疾驰而来，手中拿着一封信笺，神色焦急，而在这焦急之中，却又带着一股浓浓的震惊之色。

    武安整个人愣在原地，满脸愕然。

——

    就在武安愕然自家督公竟是要亲往长泽的同时，同样也是皇宫之内，一处金碧辉煌的宫殿之内。

    武安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正是。”

    半年还是一年？

    当年那身着玄袍的少年竟是已经成长到镇杀炼气化神的地步了吗？！

    “贡出长泽郡？”

    但毫无疑问，二者都是惊艳绝伦，百年乃至于千年都难得一出的绝世天才。

    他抬起头看向身前恭敬待命的武安，语气中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震惊道：

    曾经和陈衍在山溪镇外有过摩擦的‘玉玄子’，也是被勒令在思过崖面壁一甲子，时间不到不许出山。

    武安恭敬领命，只听雨化田又说了一句：

    “准备一下，我亲自去一趟长泽郡。”

    佛门白马。

    柳仙儿强忍心中对少年的恐惧，恭敬低头，脸上尽量露出一副肃穆之色的道：

    “是！仙儿明白！”

    不止是往生教，少年突破武道先天圆满，连斩崂山道脉主的消息也如一股东风，吹响了武朝九州各个角落。

    武安的眼神彻底沉寂下来，他沉默了数秒，随后摇了摇头：

    “若是如此，那卑职毫无胜算。”

    包括陈衍曾经在山溪镇一起并肩作战的玄阴门林菀、冯婵师姐妹，在听到这则消息后，也是久久回不过神来。

    下方，数百往生教徒也是跟着状若疯狂吟唱，宛如群魔乱舞。

    来到雨化田的身后，武安深吸一口气，强自压下心中的震惊与难以置信，双手呈递信笺，恭敬低头：

    然而现在，当她再次听到陈衍名字的时候，那熟悉的恐惧再次涌上心头，记忆里，那尘封已久的惊天一刀仿佛横跨无数时空，深深斩在了她的心口，让她窒息，喘不上气来。

    随着武安声音的落下，场面一时间沉默了数息。

    雨化田转过身，在他转过身的一瞬间，眼中的忧虑、沉重消失不见，那位冷漠淡然的监天司督公再次出现在了世人的眼前。

    到底哪一个更加惊艳天才也不太好说。

    但是随着少年突破武道先天圆满的消息抵达，这一切的杂音全都消失不见。

    这一切才只是刚刚开始。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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