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人都无法阻挡许风报仇的步伐，即便是这里的人都死了，他也会问仇人是谁。

仇恨，是埋藏在他心中的唯一的不灭信念，那也是他心中不多的执念。

他活着的很大的推动力就是报仇，若是有一天报仇之后，他才会思考之后的人生该做点什么。

他不会去死，任何人在完成一件事儿之后都不会觉得人生没有了意义，只能是迷茫一段时间。

许风心绪放空，这时候不适合胡思乱想，他扫过每个人的目光。

没有人说话，北地的修士都没有说话，但是许风从他们的神态上可以判断出，似乎就从来没有这人。

这是为何？

“许峰主，你要找的人早就死了。他们是我家族很早很早的长老，估计都有几千年了吧，你如何知道我家族长老的名字？”

有个老头问道。

被骗了？

还是他们合起伙来骗自己？

许风不知道答案了。

“你这两个名字，我却听说过。”

空如月说道。

“哦？你听说过？他们在哪儿？”

许风马上就注意到了她脸上的为难，随即心领神会，那必然是她家族的长辈了。

可是为何北地家族几千年前也有这两名字？

“我家族之中有你要的这两人，但是似乎和你说的不是很对的上号，因为我家族中的两人都是晚辈，甚至比我还要小得多，最大的也都要小我五岁左右。”

神兵家族确实有那两人叫那两个名字。

“你的意思是，这两个是孩子？”

“是的。”

“许峰主，你报仇心切我们能理解，我们也想杀了你报仇呢！可是你即便是如此也得分清谁是谁不是？你总不至于去为难两个同名的孩子吧！”

北地长老义愤填膺，似乎他们什么时候都能站在正义的一边，对于一切都有正义的解释。

厅堂人很多，也很安静，许风的人都在大堂中央，别人都在许风的身边，周围北地修士虽然没有说要动手，可是他们这早就成包围之势。

“许峰主，你已经病好了，就走吧，我们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江湖路远，我们改日再会！希望江湖相遇，许峰主高抬贵手，不必针对我族人年轻修士。”

“好！你们族人我都不针对，江湖路远，再会！”

出了北地，许风心情不是很好，他总觉得怪怪的，为何那两人是几千年前的人，又为何那两人已经死去那么久了，神算族的族长还能说他们是凶手？

他看着神算族的方向，却没有想去的意思，水香还跟在李宫云身边，她家族此刻只怕是一片狼藉，何必让她知道这件事呢。

“你家族还有姓齐的人？”许风忽然问空如月。

“有，就几人，一脉单传，如今也不过三人而已，神兵世家有五百多人，就三人是外姓罢了。”

“原来如此，只是这人……”

空如月似乎知道许风要问什么，直接回答道：“这人一直就是我家族中的修士，是旁系可是却早就在那边了，不至于几千年，但是一千年是一定有了。是某个家主的老朋友的子嗣，后家族破灭就留在我们家族了，北地齐姓真的不少见。”

许风不再去问关于那两人的事。

“北地仙人没死，他又在哪里呢？”

许风叹息一声，这人的真身究竟在哪？

他很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他甚至用任何人的样子都可以，他就只能用别人的命来活着，他没有了自己的命，现如今只能是靠着江湖中修士的身份来活着。

“你是怀疑他与这件事有什么牵扯？”李宫云忽然说道。

许风点头，“我虽然不觉得他和我说的那两人有什么关系，可是我总觉得他消沉太久了。你们想，他和我之间有如此的深仇大恨，他竟然错过了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他难道是要我以为他真的死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许风猜不透那个家伙，他只知道北地仙人和自己，早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境地。

“也许他就在北地看着你，当时也许就在我们身边，不过我们注意力没有放在他身上而已。他既然可以成为很多人，那他这种人怎会浪费如此绝佳的机会？”

许风点头，这很可能，他看着水香，“你能算的到他？”

“算不到，但我有种不祥的预感，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儿。你要小心点。”

许风心神一震，她竟然叫自己小心点，真正应该小心的……

许风想要说出实话，却还是忍耐住了，没有那么做。

“你别多想，我们很多人都在这儿，有许道兄在，又能发生什么事儿？”李宫云笑道。

他忽然看到许风看他的眼神很怪异，说不出来的感觉，似乎很想说话却不能说。

“你以为就只有一个北地仙人一直和你过不去？还有别人。”挂月湖湖主忽然说道。

“是谁？”

许风忽然想到了，是卒伯山。

“卒伯山和这件事似乎没什么关系，若是有，就说明了另一件事儿。”许风眼神微眯，想到了另一个有趣的可能。

“那就说明卒伯山和北地沆瀣一气，他也参与谋划了你师父的死。”

许风点头，这事儿就是如此，李宫云分析的很正确，他就是这么想的。

一切皆有可能，那是因为知道的还不够多。

探月峰上，他们都很疲惫，最近经历的诡异的事儿太多了。是应该好好休息休息，每个人的修行都应该好好沉淀一下，就像人活动一天，要用睡觉来滋养身体。

所有人都在沉淀，唯独许风没有，他修行不了，闭关也是这般状态，他能进步，完全依赖于别的修士血脉。

许风很克制自己吞噬别人的血脉这件事。

他进步缓慢，也正因为他有这样的想法，禁锢住了自己体质的优势。可说真的，符合他吞噬条件修士又比较少，而他遇到了对方，若对方不是敌人，他也绝不会滥杀无辜来提升自己。

“师父？”许风看着老人走进凉亭，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模样，似乎这辈子都不会变得，因为他这样已经太久太久了。

“怎么，听说你遇到的事儿很大，在忧心自己无法完成吗？”老人坐在许风身边，笑容祥和。

许风点头，没有否认，这个老人是可以相信的，他多次托付生死。

“师父也会这样吗？”

老人叹息一声，他没有回答，这声叹息却是最好的回答。这世上谁人没有几件困难事儿难以完成？

“孩子，我能跑去你的不多，因为我这辈子大多数时候都在枯坐，两耳不闻窗外事，我没法告诉你应该怎么做。可是我活了这么多年却没死，倒是有很多心得。”

许风在听，很认真的在听。

太阳真人笑了笑，一把胡子竟没有一根是黑色的，他似乎在回忆往昔最得意之事，良久之后才酝酿好措辞，“我成大修士那一刻，是二百岁，这个年纪成大修士，已经足以值得骄傲，可这之前，我没有杀过任何人，哪怕是一只蚂蚁。”

许风感到震惊，江湖行走，不惹别人简单，别人不惹自己却很难，有人明哲保身之道特别高明，却也不敢说一定能不杀人。

“可大修士之后，我杀了太多的人。太多太多。”老人仍是面带笑意。

这是很得意的事儿，他脸上绝没有任何懊悔和痛苦。

“若是一个人成为大修士之前，没有杀过人，应该最少有两种可能。”许风猜测道。

老人也在听。

许风道：“第一种可能是有人保护他，为他隔绝出一个是个成长的环境。第二种可能是避世修行，深山老林不见人。”

他觉得第二种可能都几乎没可能。

因为修行在这个世界不见人，那如何修行？修行中有人重要的一点——借镜正冠，也可以说成是借他山之石攻玉，为的就是让自己知道自己修行是否正确，或趋于正确。

深山老林，显然满足不了这一点，否则修士之间，何来纷争？

“两种都不是。我在人间修行，不见人怎么可能。我见太多的人、打了很多架才有如今的道法。不过那些人并不如何厉害，遇到强敌，我都是躲着走，要么就干脆加入。绝不让自己身陷险境，没有把握绝不出手切磋。”

许风愣住，原来是用这个方法进步的，那这和自己完全截然相反，他从来都是刀尖上舔血，即便是自己刻意避免危险，却也常常身陷险境。

“师父要说的是，要我改改自己的风格？”他想说自己根本改不了，外界不会让他改的，只要出门，对他而言就融入了危险。

“我那时一直在思考如何修行，如何登顶，从最开始修行那天，我就在想今天的事儿。我目的很明确，当然不会因为旅途上的别的事儿分心。我要告诉你的事儿，是专一，过程并非很重要。”

许风笑了笑，原来是这样。

仇人在哪儿，他已经无处可寻，找到了又如何，他如何不了，要是爆发第三次道法，那之后遇到仇人又如何？

他此刻也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趁着这个机会，安安静静的生活一段时间？

他觉得自己一直被推着走，终于有属于自己的时间。他很开心。

“师父，你的道法还有更精进的可能吗？”

老人摇摇头，“没可能了，我还活着就是老天爷赏饭吃，嘿嘿，没能杀了那卒伯山，是我失误了。我早就想要杀他，只是没有机会，也没能横下心来。我是见到你师父之后，才有那种魄力。我一辈子都没有的魄力。”

引阳道人修为之高，谁都要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去形容他的修为之恐怖，可他这样的恐怖修为却毫不留恋，直接转接给了亲传弟子。太阳真人也是因为这件事，而放弃了自身登顶的可能。

三天后。

江湖上仍然风平浪静，没什么有趣的事儿发生。

“我要回家看看。”空如月忽然道。

许风点头，“那很好，如果你想回来，我随时欢迎你，这里也可以是你的家。”

“只怕是我回去之后，就很难再出来。”她叹息一声。

分别本就不是快乐的事儿，她还这么说，许风很好奇原因。

“因为我家族不同意我行走别州。至于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从小就被限制在神岸。”

神岸就是神岸州。

她的幼年就是在神岸州度过的，那个州修士和月洲修士没什么不同，也并不如四方州那样排斥外界。

许风道：“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太多嘱咐你的，我祝愿你一切顺利。”

她走了。

许风没多时，改换了一身行头，从另一条路加紧步伐，来到神岸州提前等着空如月的到来。

他等了很久，他知道这不是她的必经之路，却是大概率会走的路。

果然，他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真气波动，他追寻着那道波动，很快对方也发现了他，他们见面了，对方很警惕。

“你是谁，为何跟踪我？”空如月道。

她绝不是一个好惹的人，若因为她心地善良就判定她好欺负，那这样想的人一定会死得很惨。

“是我。”许风开口说话。

“你！你怎么来了，难道你要给我回家不成！？”

“难道不行？”

“当然不行，你觉得我家族会容忍你的到来？他们对你虽然很微妙，却不代表没人针对你，你在我族之中已经惹怒了很多人，你孤身前来，这也太危险了。”

许风摇摇头，“当然是你帮我传个话，我只要见到那两个孩子就好。”

空如月瞬间就明白了他此行的目的，摇摇头，“这件事儿不太好做，做不好他们就要追杀你，你赶紧走吧。”

“去哪里！”

一道苍老的声音震耳欲聋。

空如月瞬间站在许风身边，“迫不得已，也可以用我来作为威胁，我不想你死在这种地方。”

许风心中感动，“不必这样，我是来问，又不是来挑衅的，而且我也来赔罪来了，给个机会就好。”

有个老头子站在许风两人面前，一件严肃的看着他们。

许风揭开面皮，笑道：“见过前辈，还请前辈还晚辈一个机会弥补当日的鲁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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