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诚惶诚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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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臣有话想问。”宗旸终于开口。
他想问问,问问这位父亲这些年为何故意疏远,问问他还记不记得自己的母亲,为何要如何对他?
上首的陛下不语,宗旸言毕,波涛汹涌的疑惑席卷下,他心底闪过触目惊心,这个父亲于自己而言,究竟还是隔着一层。
千言万语此时之化为一句,“儿臣定办好差事。”
他咽下了话,终究什么都没说出口。
... ...
望着慢慢走远的圣驾,宗旸的心被揪着,有些失落与不甘,更多的是多年积怨,他仍是恐惧的。
这恐惧来自儿子对父亲的仰望,更是来自对君权的敬畏。
车驾已经看不见了,在雪景里化成一个黑点,他还是站在原地不动。
橘子摇摇尾巴,鼻子不断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宗旸垂了垂眼皮叹息一声,走出去没几步,就听见一旁光秃秃的树干上嗖的一声。
顺着声音望去,只见照影呲着嘴朝自己笑。
而后,照影便如同冬日寒风,呲溜的飞跃过来,“一年了,就见了一次,殿下脸上竟无半分欢喜。让照影猜猜看。”
他是故意想让自己开心点,宗旸知道,也由着他。
多年了,照影在身边陪伴,这小子如同自己弟弟般,一身功夫极为俊俏,可与陛下身边的昌书公公比肩,可是到底还是个孩子,说话天真。
也幸而他一颗赤子之心,让宗旸每每郁结都能看到另一片天地。
“陛下定是说,不愧是我的儿子,样貌英俊大同第一人,才敢学识大同第一人?”照影一副崇拜模样,徜徉在自己的猜测之中。
宗旸无奈,却对这番奉承很是受用,笑出声,“你呀,惯会打趣我。”
照影看他笑了,心中稍微安定些。
慢慢听完宗旸说道龙撵的事情,点点头,“陛下能避开内宫出城寻了殿下,仅是这份关注,就难能可贵。”
照影的话引起宗旸的注意,“你继续说。”
“仁王晨起去了内宫请安,殿下知道的,照影喜欢跟着他的,跟着到了宫门口,就不敢再靠近了。可是几个时辰了都没出来,以仁王每每进宫,定是会去给陛下请安的,说明什么?”
“你是说父皇撂下二哥,转身出来寻我?”宗旸不敢信。
迟疑了会,宗旸又说,“父皇向来瞧不上我,逢年过节都不许我去问安的。今日是意外了些,或许是贵妃给我求了恩旨,父皇不愿这才临时起意吧。”
照影叹息一声,“殿下如此,是因为关心则乱,别的事情殿下都极聪慧,却每每遇到陛下的事情,太过小心与敏感了些。”
另一头,龙撵里。
昌书公公小心沏茶,茶汤清澈,散着香气,与车里的药味儿混在一起,分辨不出是什么气味。
他夹着嗓音道,“太医不许您喝的,您非搀着一口。”
上首的陛下哼声,没有看他,“他们不行,何时你说喝不了,那才是真的喝不了了。”
昌书的医术,只有自己知道有多么精湛。
“陛下抬爱罢了。”昌书公公笑了笑。
陛下心思颇深,他不敢言语。只是陛下独身来到宫外见了宗旸,许是对皇储的事情另有安排的。
宫里等待觐见的仁王,此时恐怕诚惶诚恐。
昌书公公听到陛下呷了口茶,赶紧抬手接过茶盏,又地上帕子。
“以你的能耐,可察觉方才周遭有人?”陛下随意的问着,像是问无关紧要的人,可是手却把玩着拇指上的扳指,似是等待着昌书公公的回话。
昌书公公越发肯定了,陛下心里还是挂念那个不肯见面的儿子。
“是,那孩子身手极好,也是聪明的孩子,宫墙上也曾去过,今日该是看到圣驾,一直远远的守着。”
他说的是照影,昌书公公其实在照影第一次去宫墙时就察觉到他了,这次也不例外。只是按照圣意假装不知罢了,看着那孩子功夫渐入佳境。
有时候真想与他过上几招,想到此处,昌书公公嘴角扯了扯。
“难为你了,老七与我还是生疏,不似老二老三。”陛下冷冷道,心中却是有些失落,他几次欲言又止让人看着有些心疼。
“黑市的武泗,你处理的干净。如今二皇子,三皇子都彼此疑心,这时候让他离开京都,与他也是好的。”陛下还想说,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
宗旸将武泗送到自己眼皮下,无非想说老二老三都不是好东西,大同的户部混乱,皇子们大位已经杀红了眼,波及朝政。
“陛下,咱们此时可要回去?出来前儿,仁王可是跪在殿外一直等着见呢。”昌书公公不回答,反而说了这一句。
他确实不知道如何回答,似是说谁都不对,只好不说。
宫内宫外都眼巴巴的瞧着,自己这个陛下跟前儿的近侍,最好的就是闭嘴,对谁都不言,包括陛下。
“哼,你这个人呀,就是太精。”陛下哼声。
“詹云这孩子,本是个好儿子的。贵妃却不是能托付的,性子太软,太容易被牵着鼻子走了。”陛下提及仁王,面露惋惜。
皇宫。
仁王等了近一个时辰,膝盖跪的生疼,这天气,寒意顺着膝盖骨似是要钻进心里,他的身子方好。这会子被冷的打摆子。
父皇是有意敲打自己,是因为户部么?武泗的事情,他决不能认。宗迟暗下决心。
这一路下来,本以为将祈王宗义拉扯下来,总该太子之位轮到自己了,谁承想一个信奉老神仙的老三也冒出来。
这个良妃生的砸碎,定是看着自己与祈王斗想坐收渔利。武泗的死,定是他做的。
想了半晌,门缓缓被打开,昌书公公慢慢走出来,侧身站着说,“仁王殿下久等了,陛下醒了,唤您见驾。”
仁王宗迟起身,轻轻掸了掸身上的衣衫,慢慢走进去。
朝着父皇小憩的床榻不远处,他跪下道,“詹云见过父皇,父皇安康,不知道今日身子可爽利些?”
父皇明显看着老态,无精打采的样子。
“吾儿有心了。来。”陛下柔和说,一副慈爱神色。
仁王心中的大石放了放,起身上前扶过陛下的手臂。
宗迟关切问,“今年冬天冷,儿子来前儿去了太医局,问了父皇大好了。母妃与儿子都甚是欢喜,如今满朝都盼着父皇康健。”
他是会说话的,像他的母妃,大同内宫的第一女人,贵妃。
想到自己如何将一个女人抬到贵妃之尊,给了协理六宫的权势,却得知她曾在多年前害死良妃,害死络珂。
她可真是厉害啊。
这些年更是毫不避讳联络朝臣,为詹云铺路。
“你有个近臣,名唤席卢的,可有此事?”陛下忽然问道。
宗迟惶恐,父皇最忌讳党政。如此问,岂不是疑心自己结党,他赶紧就近跪下,“父皇,儿子能解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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