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此时此刻，面对宗迟内心的波澜起不到半分作用，从前他是害怕自己这位母妃的，可自从上次一后，几次试探父皇下来，他心中清楚，他的母妃再无出来的机会了。

帝王之位，崂山王也想觊觎，父皇恨之入骨。帝王之心，最是难以窥探，最是不准许有人好奇，崂山王一子慢，满盘皆输，只能受制于人。

“母妃可知道，宗莨的生父，那人是父皇寻来的。”宗迟带着戏谑的口吻问道。

闻言，林贵妃一僵，继而转身看着自己的儿子，心下只觉得自己这个儿子恐怕是疯了，说什么疯话？

是陛下的人？

怎么会？还有，他怎么知道宗莨的身份？

陛下不会讲此事说与他听的？

宗莨的生父原是陛下的幕僚，叫姜良。当时林贵妃本以为耶罗缂已经死了。

陛下忙于政务日日不得相见，却谴姜良每日黄昏送来书信，近半年时间里，姜良便与自己互生情愫，更有鱼水之欢。

一直到姜良被哥哥崂山王杀了，林贵妃才知道自己有了姜良的孩子。

那孩子便是宗莨，那一年后院只有自己诞下孩子。

漫长的岁月里，林贵妃自觉地只有姜良是真的欣赏自己的，他不是贪慕自己的身份，不是为了崂山王的势力，是真的爱自己的人。

原来不是，林贵妃笃信的事实顷刻间崩塌。

“你胡说什么！”林贵妃压低怒气反驳，此事少有人知，他怎么知道？是谁造谣？

毕竟是自己的阴私之事，宗迟怎么知道。

“宗莨及笄那年，我曾想母妃求告过，想迎娶席子殊为王妃。母妃厉声制止，那日儿臣鬼使神差去见了父皇，却听到父皇说及姜良之事。”宗迟说罢闭目。

那日自己在御书房等父皇，看着一本书不知道等了多久，才听到父皇与昌书说话。

这宫里的肮脏之事数不胜数，父皇忍这崂山王多年，又忍了母妃多年。

要说可怜，究竟是谁可怜呢？

他永远忘不了当时自己心底对父皇的恐惧，他一直躲在父皇的龙案下，到了御书房熄灯才敢出来。

鬼知道他当时多害怕，甚至都忘了自己为什么来，宗迟冷笑，“儿臣佩服父皇，他为了给母妃一个地狱级的罪名，居然在那么多年前就开始布局。姜良的家人是北胡的大同子民，母妃都不知道吧。”

林贵妃当然不知道，她只知道在那段寂寞的日子，是姜良日日陪伴，以至于宗莨出生后，她坚持要为女儿起名。

宗迟走了几步，冷笑，“宗莨及笄，勾起父皇的记忆，一边要昌书公公备下宗莨的贺仪，一边要昌书公公亲去北胡边地，送上财帛。”

林贵妃一个踉跄，几乎站不稳。

黑漆的殿里映照出一片月光，林贵妃脸色惊慌失措，瞳孔放大依靠在柱子上。

怎么可能？

“太可笑了，怎么可能？不会的，本宫与陛下多年情谊，难道都是假的？陛下不会这样对臣妾的。”

林贵妃喃喃自语，跌跌撞撞的扑到宗迟面前，紧紧抓住他，“你个逆子，你胡说！”

“谁给你的胆量，谁准你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你乃崂山王嫡亲血脉，如此荒唐之言，怎么敢的你！”

...  ...

宗迟看她痴狂模样，不禁笑出声来。

“哈哈哈...  ...”

他笑的邪魅癫狂，想到自己的母妃如此不贞，想到自己的父皇心思深沉至此，想到自己的挚爱自己从未得到过。

真正可笑的究竟是谁？

自己，父皇，还是母妃？

宗莨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居然不是父皇的骨血，想到当年席子殊还送她一副字，上面写着，“恩化及乎四海兮，嘉物阜而民康”

真是可笑至极，一个野种，她有什么资格恩化几乎四海？

就是以为他们的母亲是个疯子，还整日将崂山血脉挂在嘴边。

“为什么你永远这副模样？为什么？”宗旸质问，反手钳住林贵妃的肩膀。

“你当我是什么？权利的工具？邀宠的手段？”

“我不过是想要自己心爱的女人，为何你就是不愿意，迫我心急之下犯了错，惹得父皇不悦？”

他将近来诸多不满全部归结在母妃身上，他的不甘心，他的委屈，他无处诉说的怨念。

“啪！”

林贵妃一巴掌甩过去，因为气郁心结，她甩出的力气并不大，比起从前要小的多了。

歪着头的仁王宗迟直起身子，冷笑几声，“儿臣好羡慕，好羡慕寻常百姓家的儿郎。又爹娘兄弟姊妹疼惜，儿臣有什么？儿臣为什么是皇子，皇子要夺嫡，若不夺嫡，只能去死。”

“为什么你永远不懂，为什么？”

宗迟的声音大了很多，响彻贵妃殿，荡起声声的回音。

这一声声为什么，一声声质问，有些吓着林贵妃了。

他从未见过仁王宗迟如此样子，他一直都那么温文尔雅，和顺典雅，她是按着一代明君培养的仁王。

从小到大样样都挑好的，为什么宗迟还如此质问自己，夺嫡便是天子，便受万民敬仰。

宗迟看着林贵妃的样子，这张脸是曾经自己惧怕的，憧憬的，依恋的。

如今看就像恶魔，是她毁了自己。

说着，宗迟便抬手，猝不及防的捏住林贵妃的脖颈。

她怎么不去死？

为什么还不死？

恨意慢慢攀升，宗迟的心一点一点兴奋起来，看着林贵妃的眼睛几乎凸了出来，看着她在自己手中一直在挣扎，想要说什么，却始终说不出来。

林贵妃发出“吭哧”的声音，感受着力气一点点消散。

一直到林贵妃软瘫，使不出一点劲反抗时，宗迟才豁然松手。

他的母妃跌落在地上。

宗迟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母，母母妃？”

大殿的回声，犹如一声声审判回荡在宗迟心尖。

他不过是气怒想要质问母妃，他的母妃是怎么死的？

仁王宗迟瘫软在地上，看着凌乱不自然的林贵妃，眼眶涌出眼泪来，“不，不，儿臣不是想杀你，不是的，母妃？母妃？”

显然，林贵妃再也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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