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老笑着说：“我可是和你师父同出一门，你说我是谁，论辈分，你得叫我一声师叔。”

“给我送信的是你？”悠然有些惊异。

黑老不置可否。

悠然想了片刻，猛地停住了笔，“是你引来了端阳长公主。”悠然没有用疑问的语气，而是用肯定的语气。

黑老摇晃这手里的瓶子，“看来你还不算太笨。”还用着一副欣慰的表情，也不知道是对那瓶子还是悠然。

悠然想到两年前她突然在她的枕头下面发现一份信，那放信的人武功奇高，小六追了他几百里地最后还是没有追上，信的落款就只有师叔两字，信上只有寥寥几句话，简单的交代了一下她是莫家人。

所以在琼华告诉悠然她的身世的时候，悠然心里并没有很惊讶，她本以为安抚好琼华和娘就好，哪想到还漏了一个师叔。这也不怪悠然会疏漏，那个师叔送完信后就再也没有来过信。

悠然都快把这事忘了，偶尔想起来，都觉得这个师叔说不定是过来蹭存在感的。

悠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跳梁小丑一样，还是那种带线的木偶小丑，被人牵着鼻子走，“你为什么要我一定要回莫家？”

黑老调药汁的手一顿，“我要恢复师父清誉，让当年的真相公之于众。”他的声音仿佛从炼狱归来，冰冷狠决，藏着深深的不忿和怨毒。

悠然听到不禁皱了皱眉毛，她第一次听到黑老这么说话，他平常都是一副尖酸刻薄，吊儿郎当的样子，现在的黑老竟让悠然有些……心疼，但她还是说：“这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黑老的眼睛突然瞪的跟铜锣般大，灼灼目光射向悠然，“因为你是师父的子嗣，这件事当然要由你来完成，你应该回到莫家传承莫家香火。”

悠然看着黑老，他历经千帆的脸上，依稀还能看出以前的风采，他这十年就是靠着恨过来的？她竟然在黑老面前不能理直气壮的说出在琼华面前说的话，“我师父也是莫家人？”

黑老不屑的哼了一声，“就是他第一个找到你的，可是竟然中途放弃了，要不是为了保住山上的燕脂作坊，我早就把他之前待在这里的事情捅出去了。”

悠然一时间竟不知她是该高兴还是悲伤，她师父不是丢下她不管了，而是为了她才走的？

“所以，你先是让布局让娘进入陆家，想潜移默化的影响我？看此计不成又搬出了端阳长公主？”悠然不得不把这三年发生的事情联系在一起，怎么能这么巧，她身边的人都跟莫家有关系。

“本来不用这么麻烦的，哪想到那两个女人就是办不成事情，反而被你给潜移默化了。”听这黑老嫌弃的语气，悠然又是一阵气闷，那是她有本事，好不好？

悠然越想越气，可是现在一切已成定局，她讽刺道：“你不会是喜欢我娘吧？”

黑老的一张脸顿时涨成了红色，“你胡说什么，我那个师弟他才对师父存有那肮脏的心思。”

悠然震惊的看了黑老一眼，但又迅速回过神来，嘲讽的笑了一下，“是吗？”虽然她的师父不怎么称职，但是她也不想让别人这样诋毁他。

黑老还要在说什么，直接被悠然毫不留情的打断了，“黑老，我的画已经画好了，告辞。”

“莫郡主，小心你师父，还有门外的小丫头，你带走吧，不过你还是对她小心些吧。”黑老说道。

悠然怒气冲冲的出了药房，对着灵芝说：“等我离开围猎场的时候，你记得跟上。”

灵芝还没来得及说些感激的话，悠然就快步离开了那里。

悠然回到营帐就扑倒床上，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好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第二日醒来却发现一家日上三竿了，悠然赶紧从床上起来，屏风外的女婢听到了动静端着洗漱用品走了进来。

悠然边洗漱边听着外面的声音有些不对，她漱完口对着她面前的女婢说：“这外面怎么有些吵呀？”

“回郡主的话，今日长公主就要离开围猎场回京了。”

“今日？”悠然按压住自己的惊讶，怎么这么突然，昨日她不是还在跟端阳说沈仲承要和她合作的事吗？她面上一脸晚辈对长辈的关心道：“今日祖母没去见沈大人吗？”

女婢有些犹豫，但还是开口说：“见了，但是好像过程不是很愉快。”

悠然哑然，这是让她相信端阳是因为和沈仲承吵了一架才要离开围猎场的吗？

悠然大致了解的情况就出了营帐，看到周围的人都是行色匆匆，有条不紊的做着自己的工作。但她还是得去见端阳一面才行。

悠然到了端阳住的地方，甚至都没有人拦她。悠然一进去就跪在大堂里，“祖母，您今日就要起程回京了？”

端阳并没有端坐在高高的椅塌上，而是坐在一边待客的梨花木椅上看着周围人忙碌，身上没有穿着平日里繁琐复杂的锦衣，而是一生利落舒适的棉布长衫，外面罩了一件素色褙子，竟有种温柔秀婉之意。

端阳的眉眼仿佛都柔和了起来，“今日便起程了，对了，还有你那个妹妹一已经有些线索了，相信会在路上跟我们会和的。”

悠然抬眼看向端阳，端阳还是那副温婉贤淑的样子，要是没见过她的人，恐怕会以为她很好相处呢？悠然没有从端阳脸上看出一丝紧张无措。

端阳似乎没有看到悠然对她的打量，从容不迫但又不容反驳，“我已经跟沈仲承说过了，你的东西也都已经收拾妥当了，马车也以备好，我们马上就可以起程了。”

悠然笑了，仿佛十分信任端阳一般，“鞋祖母，我还没来得及跟养父母说起这事，恐怕还要在都靖府耽搁些日子。”然后她从地上起身。

端阳长公主一脸无所谓的说：“无事，反正都是要一起进京的，那我们就在城里住几日也无妨。”

悠然立在端阳身边，也看着来往的人，端阳这么着急走，肯定是有猫腻，她脑子里灵光一现，难道是跟狄国人的计划谈崩了？越这么想越觉得有可能。

顾东篱的手段肯定是不会留一丝破绽的，这本就不是建立在信任基础上的合作，那就更经不起任何猜忌了。

悠然的目光逐渐变得冰冷晦暗，脸上却挂着淡淡的微笑，“那悠然就不打扰祖母了。”

悠然板着一张脸走到了校场，拿起长刀就挥舞了起来，她心里烦躁无比，按道理这几日顾东篱那边应该有消息传来了，她身边的那几个侍卫比起暗卫来说那绝对是小菜一碟，现在端阳长公主突然准备要走，真是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悠然心里烦躁，手上的功夫也有些没有章法起来，她提劲，转身，挥刀，却发现琼华就在她身后，悠然一时来不及刹住手，琼华也是一脸惊愕的要后退，可是眼看就要划上去的时候，霜降不知从几步之外掠身过来，翻身横踢将悠然手中的刀直接踢飞了。

悠然的户口被霜降震得一阵阵发麻，“你们怎么来了？”

霜降冷着一张脸走到一边。

琼华走到悠然身边说：“这不是东西都收拾完了，过来找你了吗？然后你就给我赏一刀。”

悠然有些尴尬的说：“我在练功，你离我这么近干嘛？”

琼华不可置信的说：“我离你近？我和你可隔着几百步呢。然后话还没出口，你就到我面前了。”

“是吗？我轻功这么好啊。”悠然有些欠扁的回答。

“你不是说蓁蓁的事情不解决不走吗？”琼华问道。

悠然冷笑了一声，“她说会在进京之前找到蓁蓁，不过我已经跟她说了要在城里住几日，解决我们父母的问题。”

琼华拍了拍悠然的肩膀，“那就先回城，你放心我们不会让端阳长公主的人为所欲为的。”

“黑老昨日叫我去给他画图？”悠然微微眯了一下眼睛，果然看到琼华脸上有些不自然，快到要不是悠然注意，按照以往她根本不会发现。

悠然心里一沉，“今天晚上我们乘一辆马车吧，好久没有跟你睡在一起了。”

琼华笑着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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