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二话  半生你我』

申沚崖来的时候，李沉沉已经睡下了。

申沚崖为了不惊扰到李沉沉，安安静静的坐在床榻边，一动不动。

直到夜幕下垂的时候，李沉沉醒了，迷迷糊糊间睁眼就看到了申沚崖，伸懒腰的动作停下了，申沚崖微笑着扶着李沉沉坐起身。

“弦弦，你不要说话你听朕说，朕对你从一而终，可是朕是个凡人，也会被微妙的情感所左右，朕承认忘情水的事情，是朕小题大做了。”

申沚崖诚恳的语气，认错的模样那么真切，那么小心。

“弦弦，还有朕与顾妃并非你所看到的那样，其实当时是顾妃起身没站稳，朕扶了一把而已。”申沚崖焦急的神色，游离在李沉沉的目光中。

终究还是狠不下，李沉沉知道申沚崖为了忘情水的事情，别扭着，如果不说出点东西，申沚崖虽然表面做到了原谅，内心仍然不会好受。

李沉沉不忍看到申沚崖道歉的模样，顺势趴进他的怀抱中，头枕着这热乎的胸膛，热泪盈眶。

“皇上，骗你喝下忘情水是因为，我是雪莲重生的身子，没有办法怀孕，为了皇上不失望，还不如趁早忘了这段感情。”李沉沉隐瞒了一个真相，说出另一个实情。

想必，这个实情申沚崖会相信，为什么自己死活不肯说出口了吧。

申沚崖环抱住李沉沉的胳膊越发的紧了起来，下巴抵住李沉沉的头，“没关系，只要朕有你朕不会忘记这一切，就够了，答应朕，以后不要用这样的方式来伤害我们好不好。”

李沉沉哽咽着，轻轻点头。

对不起申沚崖，我终究是离开你的，论时间不过或早或晚，也许好运会在你百年之后我才离开，也许不幸你要独自一人面对这离别的痛苦了。

“皇上，默灵回来也有一段时日了，我想让皇上亲自下旨，赐婚。他们这对金玉良缘我想亲自操办。”李沉沉恳求着的语气，默灵与水灵对自己来说，都是极为重要的人，李沉沉想亲自送他们入囍堂。

“好，朕就找个良辰吉日命他们二人完婚，还要他们二人留在宫中吗？”申沚崖对于他们的住处，还是想听从李沉沉的安排。

“离开皇宫吧这里规矩多，我想让他们活得平凡一些。”李沉沉幻想着水灵与默灵的幸福生活。

“朕就在宫外赐他们一座府邸，若想咱们了也可以随时看看。”申沚崖希望这样能够让李沉沉高兴起来，对体内的魔气有所帮助。

李沉沉故意支走他们二人，是不想看到他们为了自己而伤心，既然离开在所难免，不如谁也不见。

烛火通亮，冬天就快来了。

忘情水一事算是就这样告一段落了，两人之间虽然还有小摩擦，也不过转眼就好。

三日后，圣旨就到达李沉沉寝宫。

这个月初十正式良辰吉日，水灵接了圣旨，内心波澜。

李沉沉算了算日子，也不过几日的时间了，是要好好准备准备了。

水灵被婆子们拉出去做喜袍了，李沉沉闲来无事独自一人出去走走，仔细计划着水灵出嫁的礼数。

不知不觉走了好一段路，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隔着一座假山就听到两个小宫女议论纷纷，还带着哭腔。

“我们家娘娘跟皇上去了一趟将军府就再也没回来。”

“你快别哭，若让有心人看去，定完责罚你的。”

“我就不明白了，申将军死了为何我家娘娘非要去申将军府，却没有回来。”

申将军死了？李沉沉错乱了步伐，踩着石头发出声响。

小宫女听到声音，立马止了声音，李沉沉走到她俩面前，或许是自己刚刚幻听了。

“你们俩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小宫女扑通跪地，不敢抬头更不敢出声，申沚崖早就吩咐过不准议论申将军死了这个事情。

李沉沉眼中顿时生了一层雾气，“本宫让你们二人再说一遍。”

严声厉色吓得小宫女连连磕头，无论如何也不敢再说一遍。

李沉沉也是在这个时候明白，凉初透之前对自己的态度为什么时好时坏，都是这魔气，最后完全堕魔。

李沉沉看着这种状态，怕是也问不出来了，“行了，你们下去吧。”

拖着失魂落魄的身子原路返回，耳旁全是小宫女那句，申将军死了。

不是说申泠崖浪迹江湖去了吗。

一路上不知怎么回到寝宫的，水灵已经在房间里等她了，见李沉沉回来了，连忙解开披风，拍着她身上的寒气。

“姐姐这是去哪了，脸色怎么这么差，可是哪里不舒服？”水灵倒了一杯热茶放在李沉沉手里，供她暖暖身子。

李沉沉握着茶杯，却哭不出来，仿佛这悲伤被压制住了，竟然无法发泄。

水灵也不知道李沉沉怎么了，打算说说今天去做喜袍的事情，来哄李沉沉开心一下。

“姐姐，刚才我去做喜袍，那些婆子们都夸我有个好主子，我才知道我是按照宫里公主的礼仪出嫁。”

李沉沉双目空洞，不声不响。水灵越发奇怪，“姐姐，你到底怎么了？是去了哪里？”

“水灵，你老实告诉我，申泠崖到底去哪了？”李沉沉直勾勾盯着前方，声音很轻，没有歇斯底里。

水灵弯腰的身子僵住，缓了半天才开口，“将军去云游四海了呀，怎么了姐姐，想将军了？”

茶杯从手中滑落，听不见声响，水灵只能听见自己疯狂加速的心跳声。

“我让你如实回答我。”李沉沉突然大喊，吓得水灵连忙跪下。

“姐姐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将军真的去云游四海了。”水灵大口大口呼吸着，握着自己的裙子，出了一手汗。

李沉沉心头一狠，一把抓起水灵，贴在她的脸上，仔细打量，吓得水灵闭着眼睛不敢看李沉沉的怒容。

一道寒芒突然从外面冲进来，李沉沉为了躲避寒芒，松开了水灵，水灵被默灵扶住。

“水灵，你没受伤吧。”默灵关切快速看着水灵，扫过水灵全身。

“你怎么来了？”水灵疑惑。

“还记得我在你身上种下的东西吗？我说过你有危险，它会通知我的。”默灵顺势将水灵推到身后，看着李沉沉。

李沉沉看到这一幕，眼中的雾气退散，后退一步直接落座在身后的椅子上。

“我要知道真相。”李沉沉伸出手，拖着头闭着眼睛，她需要时间来平复眼中的怒气。

“好，主人我这就告诉你申泠崖的真相。”默灵平静的说出口，水灵拉扯着他的衣袖，一直摇头。

“不要。”

默灵回手握住水灵，“你还不了解主人吗，她若想知道会用尽一切办法，哪怕动用灵力，就算我们不说，只要她到将军府转一圈，用灵力窥探过去，它也会知道。”

水灵眼中的担忧化开，松开了手，任由默灵将真相和盘托出。

“主人，申泠崖为了救你，以命换命。你体内有一团魔气压制着，你无法醒来最后只能等死，他的血与你相融，助你冲破那团魔气，所以你要好好活着，替申泠崖走完没走完的路。”

李沉沉摇摇晃晃起身，“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为什么不让我去死，为什要救我，我已经欠了申泠崖很多很多了，这次连性命都要欠下。”

捶胸顿足也好，痛心疾首也罢，李沉沉就是哭不出来，这样压抑着更为难受。

“主人，申泠崖走的时候很安详，想必他是看到了禁欲仙子了，也许另一个领域中他们重逢了。”默灵握紧水灵的手，这种真相根本就瞒不住，迟早都会被李沉沉知道的。

宫廷本就人多口杂，默灵早就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李沉沉拖着疲惫的身体，绕过水灵与默灵，来到自己的小厨房。

亲自生火，亲自和面，忙忙碌碌着。

水灵和默灵就站在门口，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说不来。

默灵不明白，“主人这是在干嘛，饿了想吃面？？”

水灵记得那次在将军府，李沉沉说过有机会再给申泠崖煮面吃。

水灵更记得，申泠崖第一次吃李沉沉煮的面，自己是如何阻拦的。

李沉沉全程无泪，悲伤却犹如千金之重，一刀一刀切在面上，落在心尖。

过往的是是非非在脑海中一幕幕倒映，挥之不去。

从猎场开始环腰而落躲避暗剑，从枫叶马蹄畅谈，从厌弃开始错遇良人，从原谅奢求破镜，从雪山守护一路跟随……还有那么多的事情开始，在不知不觉中也是经历了那么多，亏欠了那么多。

面条下锅时，水已经沸腾。

那日策马，初相见枫叶红。

李沉沉揪着心，煮了一碗又一碗面条，还是无法释放心中的情感，再和面，再切面。

申泠崖，如果从一开始就遵循本体的意愿，是不是你就不会死，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如果我们的血液不相容，该有多好。

水灵趴在默

灵怀中，哭到抽搐。

申沚崖慢慢出现在默灵身后，看着这样忙碌的李沉沉，又看了看桌面上一碗又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多久了。”

申沚崖心疼着，李沉沉似乎不知疲惫。

“已经有两个时辰了。”默灵回答。

申沚崖慢慢走到李沉沉身后，从后面抱住李沉沉，强迫她停手。

“弦弦停下来，已经做的够多了，够吃了。”

李沉沉挣扎着，“不行，申泠崖还没有吃面，还没有……”

申沚崖将连埋进李沉沉的秀发中，一提及申泠崖，他也难过，只是这个时候他必须坚强，李沉沉还在等着他解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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