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社说咱们大队马多，要组建个骑兵排，我寻思你那马不错，就想着让你也加进来，给我当个帮手，就不知道你啥意见。”

    “我没问题。”孙建平做梦都想骑马挎枪，驰骋沙场，有这么一个好机会岂能轻易错过？

    “那行，我就把伱名报上去了。”

    话是开心锁，刚才还心情烦躁得直激恼的张子义再进门已经是春风满面，见张齐氏还在抹眼泪，咳嗽一声，“别哭了行不？你说你这哭也不像个调调，就那么咿咿咿，连个二都没有……”

    “滚一边啦去！”张齐氏被他逗得脸一红，推了丈夫一把。

    “哭哭哭，你要是能哭出个儿媳妇，我陪你一起哭！”

    张齐氏气得直冲他翻白眼。

    “刚才建平给咱们出了个好招，你听听中不中？”

    “那你倒是说啊！”张齐氏拿着一块绣花手帕抹眼泪，哑着嗓子说道。

    张子义有些兴奋的把刚才孙建平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张齐氏一听，眼睛也有些亮晶晶的，“照建平这么说，这事备不住还能成！”

    “是吧，我寻思也差不多，就看咱家那犊子了。”张子义看了看窗外仍在低着头劈木头的大儿子，幽幽叹了口气。

    “还有个事……”孙建平又简单交代了两句，两口子连连点头，差点把这茬给忘了！

    天色渐渐黑下来了，孙建平躺在老曹家的炕上，被窝里暖烘烘的，他敲敲有些发酸的腿，虽然这一天没干啥正经事，但还是感觉好累啊！

    真是辛苦自己了！

    两个小的打打闹闹跑进来，被李秀芝吼着拖鞋上炕，睡觉！

    “哥哥抱抱我呗！”小伍月钻进小兴文的被窝，顺带着把狸花猫也拽进来，大猫黑着脸躺在两个孩子中间，小兴文直起身子，咯吱咯吱孙建平，“哥哥，你喜欢小狗不？”

    “喜欢啊，你想要小狗？”孙建平笑着把小家伙抱进自己被窝，问道。

    “喜欢，吴老二家狗下崽子了，我想要一个去！”

    “要啥狗要狗，人都吃不上溜了，还养活狗！”李秀芝端着油灯走进来，“建平你可给他整小狗，听着没？”

    “我把我的饭给狗吃！”小兴文气得直瞪眼！

    “呦，你的饭给狗吃，那你吃啥，吃狗剩啊！”

    李秀芝一句话把孙建平逗得直笑，小兴文气呼呼的钻进被窝，蒙住头，“就要小狗，就要！”

    “狗有啥好玩的，等明天让你爸上山给你抓个熊瞎子，那玩意才好玩。”李秀芝冲孙建平眨咕一下眼睛，压低声音，“别哄他，小犊子闹别扭，一会自己就好了！”

    “我不是小犊子，我是孩子！”小兴文掀开被子，憋红了小脸向妈妈纠正。

    “好好好，我家兴文不是犊子，是乖宝宝，乖宝宝快睡觉，明天让你爸爸给你抓熊瞎子去！到时候你跟熊瞎子拜把子当哥们……”

    “我……”小家伙被气得直翻白眼！

    孙建平攥着被角，险些没笑出内伤！

    小家伙终于睡着了，两个孩子一左一右，抱住孙建平的胳膊，随着一豆烛火缓缓熄灭，屋子里的一切又都隐入浓重的黑暗之中。

    今天是初二了，过了今晚，这个年也就算过完了，到时候该上工的上工，该沤粪的沤粪，等过了立春，就要完全进入农忙状态，到时候……

    孙建平忽然想起包图大哥，许久没有消息，不知道他们那怎么样了？

    运过去的粮食和草料够用吗？

    还有王玉梅这个家伙，到现在也没给我回一封信……

    我给爸爸邮寄去的礼物还在路上吧，不知道他现在咋样了……

    孙建平迷迷糊糊睡着了，再睁眼时已经是天光大亮，他忽然想起今天是程叔去他老丈母娘家走亲戚的日子，急忙穿衣下地，一溜烟跑到队部。

    土坯房门虚掩着，老头天还没亮就走了，窗户下放着铡好的干草，大锅里坐着温水，孙建平先活动一下胳膊，拿起窗台下的铁皮水桶，手刚触碰到凉凉的铁上，冰得他一呲牙。

    “喝水了！”

    不一会他挑着两桶冒着热气的温水，摇摇晃晃走过来，马儿们看到了，都兴奋得哕哕叫起来，争先恐后往前挤。

    “一个一个来！”

    他放下铁桶，照例先给枣红马饮上。

    枣红马仍旧是一副大小姐做派，把头伸进铁桶里，嘴嘬着温热的水，慢悠悠吸溜溜，像个临窗品茗的富家千金一样品尝温热的水。

    孙建平抱着胳膊，眼巴巴的看着人家卷毛子马鲸吸牛饮一般把一桶温水吸干，再看看这位，还在那吧唧嘴呢！

    这个肉黏筋的劲儿啊！

    其余马看到水桶空下来，都急得哕哕叫，蹄子跺在冻得梆硬的地面上，发出哒哒的声音。

    孙建平只得拎起空桶，给马儿们打水喝，至于这位……

    还在那品呢！

    等他喂完了马，收拾完马厩，太阳也高高挂在天空了，过了年就立春，时令一过，冰冷的空气似乎就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似乎在昭示不久的将来，漫长的寒冬就会结束，春天即将回返人间。

    而那个时候，正是青黄不接……

    孙建平幽幽叹了口气，将铁桶规规整整摆在窗台下，他送给老爷子的两只狍子腿，老爷子一口没舍得吃，全给老丈母娘拎过去了。

    “这年月，穷帮穷富帮富……”孙建平拍拍身上的干草，瞅了乌龙马一眼，没想到这马也在瞅他。

    “出去逛逛？”孙建平一挑眉毛，冲爱马一笑，没想到乌龙马似乎是听懂了，兴奋得嘶嘶直叫，把缰绳拽得咔咔响，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你还是安心养病吧，春耕的时候有的是你下力气的时候。”孙建平拍拍乌龙马的脖子，搞得马儿一脸落寞，张开大嘴咬住一口草料，往他身上扬。

    生气了！

    “哈哈！”

    和牲口相处时间久了，他越发感觉这些马儿驴子是真聪明，一个个的会开心会生气还会闹脾气，一肚子小心眼。

    瞅啥呢说的你就是，那头小毛驴！

    小毛驴正快乐的吃草料，可怜的家伙吃的是马儿们的残渣剩料，但仍然吃得很开心，见孙建平冲牠招手，小毛驴眯着眼，翻起嘴唇，露出一个傻笑的表情，小尾巴摇来摇去，打在木头桩子上。

    不……不干活吧！

    不干活就行！

    “走，咱们出去溜一圈！”

    他掏出一把黑豆喂给牠，等小毛驴吃完豆子后，解开小毛驴的缰绳，一蹁腿骑上去，小毛驴快乐的嘎嘎直叫，一路小跑冲出队部，来到外面。

    “走，咱们去张叔家看看！”

    小毛驴的蹄子踩在已经有些发黏的冰雪路面上，留下一个个浅浅的驴蹄子印，沿着弯弯曲曲的乡间土路，一直铺向村头尽处。

    和煦的风轻轻吹拂着路边的大柳树，空气中似乎也有了一股潮湿的味道。

    张子义家里忽然传来一声怒吼！

    “小兔崽子，信不信我打折你的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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