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长大了，让他自个扑腾呗！”

    坐在孙长林家里，周婉莹给老曹夹菜，“再说了还有我们俩呢，你有啥不放心的！”

    “唉！”老曹磕打磕打烟袋，“这孩子打小就没离开过我身边，这下冷不丁的分开，心里怪难受的！”

    说着还抬起衣袖擦擦眼泪。

    “老哥哥的心情我懂！”孙长林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尝尝你弟妹的手艺，吃完饭我领你出去逛逛，来京城一趟不好好玩玩，那不是白来了么！”

    “行吧！”老曹勉强笑了一声。

    孙长林两口子陪着老曹在京城逛了好几天，吃的喝的玩的，都享受到了，老曹也一扫和宝贝孙子分别的离愁别绪，笑呵呵站在长城上，摆出一个最流行的手势，拍了张照片。

    “我这是吃也吃了，玩也玩了，也是该回去了！”

    晚上老曹心满意足的看着照片，和孙长林说道，孙长林一皱眉，“这不还没到秋收么，你着忙走啥，后天带你去北戴河海边逛逛，现在正是螃蟹最肥的时候，咱们也开开荤！”

    “拉倒吧，螃蟹那玩意，看着都吓人，不敢吃……”老曹连连摆手，“歘这功夫我寻思回山东老家瞅一眼，认祖归宗，我爹活着那会儿就天天跟我絮叨这事……”

    “那行吧，老曹大哥你老家是哪的？长林你让小刘去帮他把票买了。”

    “可不用，又让你们破费……这一气儿可没少花你们的钱……”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老曹大哥你就赶紧的吧，现在火车票紧张，要是买不上你就得走着去了！”

    孙长林打趣道，老曹尴尬笑了笑，“我老家是山东武定府商河县曹家集。”

    “商河，好像离济南不远……”

    “嗯哪，有个啥鲁北相府，挺出名的。”

    有人好办事，第二天一大早小刘就把车票和介绍信都送来了，还是软卧，老曹掏出一百块钱放在桌子上，说是给老太太买点补品，三个人又是好一顿撕吧，这才勉强把钱收下。

    “这是小钱他二叔专门从海外给你邮回来的，我今天还得去办点事，先送老哥哥你去火车站吧！”

    孙长林从箱子里拿出两盒雪茄，塞到老曹手里，搞得老曹感动不已！

    瞧瞧人家有钱人，真不差事！

    还惦记着我这个糟老头子呢！

    孙长林穿好衣服，戴上帽子，老曹左右打量他一番，咧嘴一笑，“你说你咋没把建平也给整去当兵呢？”

    “唉，老哥哥，我们那时候因为啥当兵，还不是吃不上饭了才走这条路……”孙长林苦笑一声，“我当兵，就是希望孩子们以后都不当兵，太太平平的过日子，多好！”

    “那倒也是！”

    老曹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火车哼哧哼哧又跑起来了，来的时候兴高采烈，走的时候老曹却只剩一人了！

    他有些惆怅的看看窗外，九月的中原大地一派丰收景象，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东北老家……

    老家……

    老家究竟在哪？

    老头自己都有些迷糊了。

    火车一路南下，哼哧哼哧跑了一小天，等到商河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老曹找了个招待所住下，顺便打听一下去曹家集该怎么走。

    “曹家集，近便，你明天去汽车站，坐到沙河的跑线车，到站之后再打听就行！”

    一个热心肠的老汉和他交代一番，老曹点点头，又皱皱眉，这山东的口音，咋和东北不一样呢？

    我们家这才过了五代人，就……

    听不懂了！

    想起自己就要回到祖先们生活过的地方，老曹兴奋得有些睡不着觉，干脆坐起来，掏出雪茄咕嘟了一口，忽然想起忘了去瞅小钱她爹一眼！

    这扯不扯呢！

    第二天一大早，老曹就早早爬起来，吃了点饭，在客车站买了张地图，坐上通往沙河的客车，直奔曹家集而去。    

    沙河是一个公社，规模不大，今天正好是赶集的日子，人倒是不少，衣服上补丁摞补丁，看这穿衣打扮，这边的乡亲们日子过得也很一般。

    老曹在人群里来回撒么，忽然觉得有个人很眼熟！

    看面相……

    他走上前，冲那人一抱拳，“兄弟，我问个路，去曹家集咋走？”

    “你就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北走，约摸着二里地就到了！”那人指指前边的路，说道。

    老曹点点头，转身沿着这条路往北走。

    路上的风景倒是和东北大不相同，现在是九月份，按理说东北眼瞅着就要开镰收庄稼了，这边竟然还在种麦子！

    老曹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也没算出个子午卯酉！

    现在种麦子，冬天还不得冻死？

    这边的地真平啊，连个山包都没有，土也不好，都是老黄土地，一看着就没啥肥力……

    老曹还很有闲情逸致的蹲下来，抠下一把泥土捏了捏，摇摇头，甩手扔到一边！

    关里就是人多，小屯子一个挨着一个，都连成串了！

    哪像家那头，俩屯子都得离好几里地！

    曹家集在哪呢……我好像走蒙圈了……

    老曹估摸着走出二里地，扭头一看来时路，集市还没散，已经有不少人拎着东西往他这边走了。

    “劳驾，我打听一下，曹家集在哪？”

    老曹拦住一个老头问了一句，老头上下打量他两眼，“你是干啥的？”

    “我……”

    这一句把老曹给问住了！

    “我去曹家集办点事。”

    “那跟我走吧，我就是曹家集的。”老头咯吱窝夹着一袋洗衣粉，嘴里叼着卷烟，和老曹边走边聊，“你这是打哪来啊？”

    “北边。”

    老曹年轻时也是山场子水场子趟过几十遭的，江湖经验丰富，知道啥该说，啥不该说，简短寒暄两句后，和老头攀谈起曹家集的近况来。

    “穷啊！穷地方！”

    老头摆摆手，“甭提了，也就是这两年包产到户才算吃饱饭，这要是搁前几年，早夹包出关要饭去了！”

    “噢……”

    老曹皱皱眉，也是，瞅瞅这上集的人！

    缕缕行行跟蚂蚁似的！

    真多！

    人多必然地少，这边土质又不好，粮食产量低，吃不饱，那可不就得下关东求活路了！

    “我听说曹家集有不少人闯关东……”

    “闯关东的人那可海了去了！”老头咧嘴一笑，“我们老曹家总共十一房，就有六房走了出去，剩下的尽是些没能耐的，靠着这点地混日子。”

    对上了！

    老曹仍是有些纳闷，“老爷子，你说这个啥‘房’的，是咋个意思？”

    “听过燕王扫北么？”

    老头把抽完的烟头扔到路边，老曹急忙掏出一盒事先买好的红梅烟递上去，老头瞅瞅他，最终还是接过来，撕开烟盒，递给他一根。

    看到路边有块大石头，老爷子一蹁腿坐下来，掏出火柴点着烟，反问一句。

    “好像听我家老人以前说过。”

    “这燕王扫北，讲的是啥事呢，就是吧，燕王朱棣抢皇位，在咱们这打了一仗，那杀得是天昏地暗，死人摞成山，后来这的人都死没了，燕王登基称帝后，就把江南、河北的、山西的老百姓往咱们这迁……”

    “那咱们家是从哪迁过来的？”

    “嗯？”老头一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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