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七手八脚地将车后箱的东西都卸下来,然后进了祝嘉住的小区,将大大小小的包塞进他的车后箱。

祝嘉的车子不大,洛笙的十几个袋子往里一填,很快就占了大部分的空位,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对不起啊,你回去的行李多吗？会不会影响你放自己的东西？”

祝嘉看着她,轻松地笑道,“不会。我一个大粗老爷们,除了衣服也就是自己了。”

长途开车疲倦,他原本也不想费这个精力的,只不过家里的父母需要用上代步车,正好他最近也有想换车的打算,一番精打细算之下,他决定趁过年把车开回家,等春假结束回来正常上班后再买辆新车。

洛笙看了眼车子,露出点担忧的神色,“你一个人长途开车,会很累吧？没有其他人跟你拼车吗？”

“没有,我在S市的朋友是挺多,但是同乡倒是只有你一个人。”祝嘉耸耸肩,半真半假地说道:“如果有个会开车的女友就好了。我妈一直催我过年带个女友回家,估计今年又让她失望了。”

洛笙也笑,真诚地说道:“你人这么好,阳光又热情,肯定很快就能找到的。”

这话触动了祝嘉心里的某个地方,目光在洛笙的脸上停顿几秒,而后别开,幽幽地笑着,“但愿吧。”

冬天的夜晚来的早,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洛笙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有了回家的意思,“那就先这样了,我们回去了,祝你明天一路顺风。”

“好。到时候有啥事我再给你电话。”

互相道别后,祝嘉亲自送洛笙和洛唯晞出了小区大门,然后目的他们坐上计程车离开。

车子行驶了一大段距离,洛唯晞从车后镜看了眼被甩在后面的祝嘉,犹豫了几秒,忽然对洛笙道:“姐姐,嘉哥是不是喜欢你呀？”

洛笙神色一顿,随即失笑,“你从那看出来的？”

洛唯晞想了想,老实地说道:“没从哪看出来,就是一种直觉。”

这个弟弟心思敏感,眼睛比什么都还要锐利,洛笙也知道瞒不过他,索性坦白了,“他之前是跟我告白过,但我跟他说清楚了,所以,我们现在就是纯粹的同事和朋友关系。”

洛唯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说什么。

晚上六点,正是这座城市车流量的高峰时刻。

车子经过市中心地段时,很快被迫夹在了长龙队伍中。

洛笙坐在车后座,看着前方的红灯一个接一个地来,开车的司机们被堵在公路上挑战耐心,逼到极限也会忍不住咒骂,却又拿S市的万年便秘交通无可奈何。

不知不觉中,他们在道路中已经被堵了大半个小时,这个过程中,车子也不是不动,就是动得很慢,如果旁边放一只乌龟,没准早已就被远远甩下身后。

相比司机们的浮躁,洛笙和弟弟倒是显得淡定多了,两人坐在车后座刷着手机,时不时聊几句解闷。

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洛笙看了眼号码,是叶峻远的,

算算时间,他也该回到家了,估计是见不到自己,所以打电话过来确认吧。

被人挂念的感觉很温暖,洛笙心里涌起一阵甜蜜的暖流,按下通话键,迫不及待的唤了一声,“阿远！”

“你在哪？”果然,叶峻远第一句话就是关心她目前方位。

洛笙看了眼窗外的街道,应声道:“在路上堵着车呢。我们现在在华南大道,看这个情形,估计还要一个小时能回到家。”

叶峻远微微皱眉,下意识地看了眼时间,这个时候,那个地段确实是最容易塞车的。

“你到家了吧？”那边迟迟没有声音,洛笙主动开口,特别贴心的说道:“你忙了一天,也该累了。你先吃饭吧,不用等我们两个的。”

叶峻远看了眼坐在客厅的两道身影,默了半响,淡淡地嗯了声,说道:“好吧。路上注意安全。”

挂断电话后,叶老夫人看过来,笑容慈祥地问道:“怎么样？洛笙和小晞什么时候回来？”

“不确定,他们还在路上堵车。”叶峻远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两句,说道:“没事,我们先吃饭吧。”

叶老夫人露出遗憾的神色,有段时间没过来了,她倒是挺想念那对乖巧的姐弟,这会却不能一起吃饭,多少让她感到失落。

程雅就坐在她旁边,闻言便伸手过去扶她的手臂,笑意盈盈的,“奶奶,我扶你过去。”

叶老夫人拍拍她的手臂,呵呵笑着,“你脚伤还没痊愈,顾好你自己就行了,奶奶不用你照顾。”

程雅只是柔柔地笑着,手指却固执地抓着她的手臂,执意扶着她去了餐厅。

三人入座吃晚餐,叶峻远还是一如既往地寡言,面无表情地秉持“食不言寝不语”的古训。

相对比的,程雅就显得十分活泼,全程笑声不停,话题不断,她口才了得,而且完全不惧冷场,哪怕只有她一个人说话,她仍能维持巧笑倩兮的笑脸。

叶老夫人平常都是和叶天泰那个古板丈夫用餐,平常也难得在餐桌上听到笑声,心情不知不觉就被程雅的快乐感染到,也不由开起了玩笑,“小雅,你和峻远还真是两个极端,一个冰山,一个火山,要是当初你俩真结了婚,还不知会是你融化了他,还是他把你冰冻住。”

这句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程雅迅速低下头,粉颊羞红,眼里闪着害羞的神色,添上了一丝妩媚,状似嗔怪地撒娇,“奶奶,您胡说什么呢？峻远现在是有女朋友的人,要是洛笙听到了,她误会了怎么办？”

被这么一提醒,叶老夫人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打错了比喻,下意识地看向叶峻远。

叶峻远脸上没什么表情,慢斯条理地切着一块牛排,似乎没有听到她俩的对话。

见孙子不为所动,叶老夫人迅速丢开心里的包袱,笑着道:“没事,就算洛笙听到了,她也知道我有口无心,不会当真的。”

程雅回应地笑笑,余光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叶峻远,见他神色淡淡的,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很快转瞬即逝。

用过晚餐,离给洛笙电话打电话的时间过了半个多小时,叶峻远不放心地打了个电话过去询问,得知车子已经不塞了,神色才松了些许,柔声叮嘱她几句便结束了通话。

叶老夫人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里不禁暗暗地感到欣慰,他的孙子向来性情冷淡,这么多年来,她还从未在他脸上见到这么柔情。

看来,洛笙真是他人生里那个对的人。

程雅坐在叶老夫人身边,眼睛看着电视机屏幕,注意力却全在叶峻远身上,默默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叶峻远语气越是温柔,他的眼神越是柔软,她的心就跟着越痛。

今天她去拜访叶天泰,正好遇到叶老夫人要过来见孙子,她满心欢喜地跟过来,在知道洛笙因为塞车暂时不能回家后,她是那么的高兴,以为老天都在帮助自己。

而这一切的兴奋,在这一瞬间忽然被泼了冷水,好像心脏也被挖开,连皮带肉地,不停地撕扯着她内心最柔软敏感的部位。

思绪陷入绝望的牛角尖中,太阳穴突突地疼,一阵蚀骨的痛意侵袭而来,程雅呼吸滞住,面色渐渐透出痛苦的煞白。

叶老夫人在她身边,第一个发现了她的异样,见她神色不对,关心地问道:“小雅,你的脸色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程雅浑身一颤,散漫的神识瞬间回落,喘了几口气,说道:“没事……”

“还说没事,你看你,额上都冒了冷汗。”叶老夫人握着她的手,担忧地看着她。

听到这边的对话,原本垂眸看手机的叶峻远抬起头,目光停在程雅脸上,眉心拧了起来,当即起身走到她面前,“怎么回事？”

程雅张了张口,刚想说没事,可是转念又一想,她改口地说道:“可能是最近没休息好,脑子有点昏。”

“没事吧？要不要看医生？”程雅从小体质就不佳,叶老夫人放心不下,吩咐旁边的管家成叔,“阿成,你去把家庭医生请过来。”

成叔应声下去打电话了,叶峻远放下手机,细细地问了程雅最近的作息,得知她现在晚上都是靠着安眠药才能睡着时,面色严峻了几分,“你的睡眠质量这么差,是不是因为工作压力过大？”

程雅轻轻地咬着唇,晶莹的眸子里流出点点脆弱,“嗯……新建的基金事情太多了……”

叶老夫人叹了口气,心疼地说道:“工作是要紧,但你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体,累垮了怎么办？”

“奶奶,我也知道我有点逞强了,可是一想到那么多无书可读的孩子在等着,我真的一刻都不敢放松。”程雅幽幽地说着,眼底却是一片坚定。

叶老夫人更心疼了,“你这么热心公益事业,将来肯定会有大福报的。”

程雅明眸微睐,柔柔一笑,“我到不期望什么大福报,但求问心无愧罢了。但若真的有福报,那我希望……我将来能和最心爱的人长相厮守。”

“会的,上天不会辜负善良的人。”叶老夫人轻声安慰她。

程雅只笑不语,目光有意无意地瞥向叶峻远,正好叶峻远也在看着她,神色微凝。

目光撞见间,她不由呼吸屏住,一颗心乱跳。

叶峻远却很快别开了视线,拿起手机,看上面的时间。

知道他的心还是挂在晚归的洛笙身上,程雅垂下眼睫毛,眸底中的阴霾,一寸寸覆盖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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