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眼神不好的张家老爷张立群，正焦头烂额地在张家大小姐房门外踱步。

“张挽怡，你到底要闹到何时？该答应你的，不该答应你的，我统统都答应了，你还要如何？你说！”

张立群气得身体颤抖，要不是身边还有小厮扶着，人都要栽倒在房门口的地上。

“嘎吱——”

房门从里面打开，张挽怡着一身粉藕色云锦拖地长裙，梳着时新的飞仙髻，满头戴着繁复精美的簪子和发饰，衬得整个人贵气十足。

“爹，明日的及笄礼，我这样打扮可好看？”张挽怡提步走出房间，在张立群面前站定，嘴角挂着浅浅的笑，仿佛真是一个期待及笄礼的小姑娘。

“你这是想通了？”张立群愣神过后，立马开口夸奖：“怡儿长得漂亮，穿什么都是好看的，我再让人送一套镶金头面过来，明日你定然是宴会上最美的女子！”

“谢谢爹。”张挽怡笑意不达眼底。

“你能想开就好，那个穷酸秀才如何能同五皇子相提并论，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爹总不会害你的，今晚早点休息吧，明日好好表现。”

张立群摸着嘴边的一小撮胡子，满意地离开。

“爹慢走。”

目送张立群离开，张挽怡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下来，垂眸问身边站着的桃依：“赵小琴何时来？”

“今晚子时，奴婢从后门接她进来。”桃依佝偻着身子，低声回禀。

“嗯。”张挽怡紧紧攥着袖子里的香囊，心中慌乱，眼神却无比坚定，“你去传信吧。”

希望今晚能一切顺利……

戌时，赵母站在院中喊道：“小琴，你捣鼓什么呢？还不出来吃饭？”

叫了几声没得到回应，赵母只好从院子里走了几步，刚到房门口，里面便传来赵小琴的声音。

“娘，我身体不舒服，先睡了。”

“怎么能睡觉呢？娘赶紧给你找个大夫，好不好？”赵母小心翼翼地询问，生怕刺激到赵小琴。

“不要！你们不要多事就行了！”赵小琴暴躁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不像是生病难受的样子。

赵母没办法，也只好由着她，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坐到饭桌前，满面愁容地叹了口气。

“小琴这样什么时候能是个头啊？这辈子不会都要这样吧？你说要是真病了怎么办？我们去找个大夫过来吧……”

“别瞎操心，明早我亲自去请大夫过来，今晚你安心休息吧。”赵远嘴上安慰着她，心里却是想着赵义交代的事情。

他清楚自己哥哥的性格，若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小琴恐怕是不会有安宁日子过。

哎……造孽啊……

赵义在外为她担忧，可房间里面的赵小琴却已经将自己收拾妥当，抹黑打开了自己房间里的窗户，架着凳子，踩着凳子从窗户外面离开。

身上的黑衣，完美地融入夜色，悄无声息地离开赵家村。

“你先在此处等着，切不可声张，知道吗？”桃依拉紧戴在头上宽大的帽子，低声警告赵小琴：“今日之事成败都算你的，赵小姐可千万不要做糊涂的事情啊！”

“自然！”赵小琴咬牙答应，她从出来开始就盼着这一刻，等的太久了。

“好，我子时会派人再过来，你的脸……”桃依看了她左脸还未恢复的红痕，欲言又止，从袖口掏出一个绿色的瓷瓶，放在桌上。

“擦上这个遮一遮，虽说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是李嬷嬷过来的时候，你还是要注意一些。”

“知道了，它们只是暂时的。”赵小琴摸着脸上的疤痕，眼底闪过狠厉。

将我变成这样的人，我都会让她们付出代价！

桃依没再说话，转身隐入黑暗之中，心里却隐隐有种担忧。

她并不觉得赵小琴是个合适的人选。

最初知道自家小姐要同朱秀才私奔时，桃依吓得连魂都没了，坚决不同意她做出这样冒险的举动。

可自家小姐却已经暗中安排好了一切，还联系上了在狱中的赵小琴。

“桃依，她怎么样？确定能出现对不对？”桃依一回来，张挽怡便急切地向她确认。

“小姐，要不然我们还是另外再想想办法，我们去求求老爷……”

“她没来吗？发生什么意外了？”张挽怡紧张地抓住桃依的肩膀，长长的指甲陷进桃依的肉里。

“她来了，只是小姐，这个法子真的太冒险了，就算您成功了，那日后您与朱秀才在外面该如何谋生啊？”桃依苦口婆心地劝着：“我们再去求一求老爷，老爷那么宠爱您，一定会答应的……”

“不！他不会答应的！”张挽怡坚决地否定了桃依的话，不停地摇着头，眼底皆是嘲讽，“家族兴盛比我重要多了，我不去求他！”

人人都觉得她是父亲最宠爱的孩子，可这么宠爱她的父亲，却为了所谓的家族前途，罔顾自己的意愿，要将自己送出去给人当妾！

“我再问你一遍，赵小琴到底来没来？”

“来了，她来了，小姐。”桃依的肩膀传来剧痛，疼得她龇牙咧嘴。

张挽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这才松开桃依的肩膀，慢慢拔下自己头上的簪子，簪尾朝向自己，簪头朝向镜子，缓缓将簪子放在梳妆镜前。

她放下的簪子，刚好是昨日那一套镶金头面中的一只。

张挽怡将那一套头面整整齐齐地摆在梳妆台上，自己换上桃依平日穿的普通衣服，安静地等着。

她开始想这个计划时，就知道没人能比赵小琴更合适。

一个空有野心，眼高手低的人，在狱中苦苦挣扎着，现成的机会摆在眼前，她如何能不要？

张挽怡不怕她去争，就怕她不去争！

张挽怡清楚张立群是什么性格，他一旦发现自己离开，必定会想方设法地蒙混过关，不会在五皇子面前坦白。

论起在后院生活，赵小琴的性子比自己合适多了，说不定，还真能给张家挣出个爵位。

子时已至，张府后院的侧门，微微打开，两道身影从后门进入张府，一路直奔后院。

“小姐，来了。”桃依领着赵小琴走进来。

“来了就开始准备吧。”张挽怡缓缓从凳子上起身，让出梳妆台的位置，“桃依，你出去。”

“小姐，我出去后如何伺候赵小姐梳妆？”桃依刚刚拿起藕粉色云锦的手愣住，不解地抬头。

“我亲自来。”张挽怡支走桃依，重新拿起那件花了大功夫制作的藕粉色衣裙。

“换上这件衣服，你就是张小姐。”张挽怡细心地替赵小琴整理着裙摆，仔细扯平每一处的褶皱。

“来，我替张小姐梳妆。”张挽怡按着赵小琴的肩膀，让她坐在梳妆镜前面，学着桃依平日帮自己梳头的样子，精心替她挽起头发，画上时下最流行的妆容。

张挽怡挨个将梳妆桌前的发饰给她戴上，最后执起之前拔下的发簪，缓缓插入青丝之间，嫩白的手指扶着她的脸，俯身在耳边低语：

“你看看，现在你也同我之前一样了，多像啊……一定能替我嫁过去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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