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夫人越往前走，便越是祈祷，及笄礼早点将流程走完，免得曲嬷嬷看见流程又是好一顿嫌弃。

事实却如其愿，等她带着曲嬷嬷过去时，张立群已经草草将及笄礼的流程走了一遍。

等曲嬷嬷进去时，赵小琴已经被桃依扶着离开，只留有一个离开的背影给她。

“曲嬷嬷，您来了。”张立群连忙上前迎接。

“今日的及笄礼，怎么不见张小姐？”曲嬷嬷在张立群的下首入座，扫了一圈，皱眉看着这宴席上男男女女混坐在一起，心中的不悦压了再压。

“小女身体不适，礼成后便让她回去了。”张立群赔着笑脸递上一杯酸梅汤，“嬷嬷一路辛苦，喝点酸梅汤解解渴。”

“多谢张老爷，待宴席结束，我再去亲自见见贵府小姐。”曲嬷嬷示意身边的芸娘接过杯子。

芸娘会意，拿出一根银针快速伸进杯中，确认没问题才递给曲嬷嬷。

“这酸梅汤不错，确实解渴。”曲嬷嬷身为五皇子的奶嬷，在宫中什么好东西没吃过，舌头刁钻的很，不过今日这酸梅汤确实出乎她的意料。

天气炎热，曲嬷嬷赶路过来确实口干舌燥，忍不住多喝了几口，宴席结束时，她自己都未注意，杯中的酸梅汤已经见底。

芸娘心中诧异却也不能说什么，老老实实地跟在一众人身后，慢慢朝着后院去。

“嬷嬷，容我先去通知小女一声，也好整理整理仪容，免得冒犯嬷嬷……”张夫人在宴会期间，好几次想让下人去通风报信，奈何这曲嬷嬷一直坐在自己对面，稍有动作便看向自己。

“又不是殿下亲自过来，我一个嬷嬷谈何冒犯，张小姐也还在病中，我不过是去看看罢了，夫人不必紧张。”

虽然这张府行事荒唐，但这张小姐也不是带回去做王妃，不过是个侧妃，只要样子不残缺，有那个承诺在，粗鄙一些，殿下也不会说什么。

毕竟这侧妃，说得好听点是个侧妃，说得不好听，不过是一个妾室，娘家还这般寒酸，若是不喜欢，随便丢在后院，生死有命。

“是……嬷嬷这边请。”张夫人心里也是有苦说不出，想起昨日张挽怡抗拒的样子，担心她今日还会做出些过激的行为。

思及此，张夫人胆战心惊地看着桃依推开房门。

层层纱帐后，赵小琴就躺在床上。

桃依站在床前，心跳如雷，她没想到曲嬷嬷会不按常理出牌，直奔后院而来。

到现在为止，她都没带着赵小琴单独去见过张立群，准备好的威胁也没用上。

这若是直接掀开纱帐，依照夫人的性子，怕是会当场揭穿。

“夫人，小姐……刚刚服药睡下，不若还是等小姐清醒后……”桃依捏着衣角，鼻尖冒汗，试图阻止张夫人。

“打开帘子吧，让嬷嬷看看不碍事的。”张夫人不明就里，以为纱帐里躺着张挽怡，见桃依不肯，便打算自己动手去掀帘子。

“夫人！”桃依尖声喊。

“嗯？桃依你如今胆子不小，连我也要拦！”当着曲嬷嬷的面，被桃依这样冒犯，张夫人也有些不悦。

“夫人，小姐这几日好不容易睡个安稳觉，奴婢也是担心……”桃依知道自己的表现过于反常，苍白的辩解后，也只能垂着头跪在一边。

“夫人，小姐既然不方便，那就等方便的时候，我再过来。”曲嬷嬷劳累了一路，被她们这一吵，脑袋也开始隐隐作痛，没心思再纠缠下去，带着芸娘就转身离开。

“嬷嬷，您别生气……”张夫人追出去时，还不忘狠狠瞪一眼桃依。

桃依见一众人离开，没工夫猜测张夫人的心思，立马从地上爬起来，扒开纱帐。

“小姐，我们得赶紧去找老爷，快！”

“着什么急，去帮我把桌上的盒子拿过来！”赵小琴不慌不忙地掀开被子，慢悠悠地穿上鞋，甚至还扶着微乱的发髻，在铜镜面前换了个簪子。

桃依看见她的动作，恨不得将她头上的簪子拔下来，“小姐，我们得赶紧去见老爷，一会儿夫人该回来……”

话音未落，门外便响起张夫人愤怒的声音，“桃依那个贱蹄子在哪里？”

“娘来找你了，桃依姐姐。”

赵小琴虽然带着面纱，但桃依却能感觉到她在笑，在幸灾乐祸。

“你……”桃依后退一步，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我们可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我受罚对你有什么好处？”

“好处？我能有什么好处？”赵小琴无所谓地摊摊手，看见已经踏入房门的张夫人，自顾自地转身。

“好你个贱蹄子！居然敢当着曲嬷嬷的面让我难堪！”

张夫人一进来便直奔跪坐在地上的桃依，拽起她的头发，反手给她一巴掌，“最近是不是对你们都太好了，都不吃教训了是吧？”

张夫人一向不是个与人为善的，家里一半的奴婢都被她打骂过，稍有不舒心的事情，便对着下人出气。

这几日不过是因着曲嬷嬷要过来，装得和善大方，待人接物也学着宽容了些。

可准备了大半个月，曲嬷嬷从进府开始，嫌弃的眼神便从头到尾，更是对宴席百般挑剔，最后连住都不愿意在府里住，仿佛自己精心准备的一切都是个笑话。

压抑了一天的张夫人，一口闷气无处发泄，而桃依的举动无异于是导火索，点燃了张夫人这颗炸弹。

“夫人在丫鬟面前尚且束手束脚，如何教得好小姐？”

曲嬷嬷质疑的话还在耳边，张夫人看着桃依这张脸，恨不得将其撕碎，一向在其他夫人面前高傲无比，她怎么受得了这样的羞辱。

“来人！桃依冒犯了府中贵客，将她拖去柴房，好好反省反省，不然还真不知道谁是主子！”

“夫人，不要，奴婢错了，奴婢不去！”桃依想起之前从柴房出来的那个丫鬟，立马扑倒在张夫人脚边，不停求饶：“夫人，求您饶过奴婢这一次……”

张府的柴房从来都不是柴房，而是一处让府中下人谈之色变的地方，里面的手段不可谓不残忍，进去过的人，就没有一个能全须全尾的出来。

“李嬷嬷，还不带下去！”

李嬷嬷身强力壮，双手像钳子一般，制住桃依就要往外拉。

赵小琴全程无动于衷，轻靠在椅子上看热闹，眼底闪过一丝快意。

区区奴婢，也敢威胁自己，如今这般都是自讨苦吃！

她可没忘记，之前桃依对自己耳提面命的样子，令人厌恶。

“小姐，小姐！救救奴婢，救救奴婢！”桃依被按在地上，满是泪水的眼睛看向赵小琴。

赵小琴应声从椅子上起身，缓步走向桃依。

张夫人见状，以为她要求情，皱眉开口：“挽儿，你要替她求情？”

赵小琴摇摇头，蹲下身子，将早上洗漱的毛巾塞进桃依的嘴里，轻声道：“吵死了……”

“小……嗯……嗯……”桃依被毛巾塞满嘴，眼底的希望彻底破灭，她突然发狠，一下挣脱开李嬷嬷的束缚，一把扯下蹲在自己面前的赵小琴的面纱。

面纱落地，赵小琴的脸一丝不漏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哈哈哈哈，赵小姐，你便同我一起去尝尝那柴房的滋味吧！”桃依拿出塞在自己嘴里的毛巾，笑得嚣张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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