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考生，即刻入场，日落离场——”

宫门口热闹的声音，也掩盖不住悠长的钟声，以及站在门口宣读诸位进士入场的声音。

两边站着的队伍，缓慢移动，黑白相间的身影，慢慢延伸至宫中。

再次离开时，夕阳将影子拉得很长。

“泽谦！你等等我！”宋廉加快脚步赶上方泽谦，一把揽住他的肩膀，笑嘻嘻地喊他，还不忘朝落后几步的周志文挥手。

“志文，你也是，快跟上，我们今晚好好喝一杯吧！”

“手拿下来。”方泽谦淡淡开口，脸上的神色有些疲惫。

刚刚在殿内答卷时，他总感觉有一道似有若无的视线盯着自己，那样的感觉让他非常不适。

整个过程一直高度集中，现下太阳穴都有些发疼。

“不搭就不搭……”宋廉小声嘀咕了句，转而又搭上周志文的肩。

“你老实些走路。”周志文同样毫不留情地将他的手从肩上拉下来，面无表情地看向他：“今日我不去喝酒，我没钱。”

“我请啊！”宋廉从荷包里拿出一袋银子，“我们一起就图个乐呵！”

“我不去，你嫂子管得严，不准我喝酒。”方泽谦本来也想说自己穷，但这个借口被周志文用了，他只能改口。

“那志文和我去，我一个人喝酒有什么意思？”宋廉扒拉着周志文的手，就要拽着他往西街走。

“我家中的弟弟妹妹管得严，我也喝不了，你自己去，或者打包到他家喝。”周志文面无表情地指着方泽谦，丝毫不觉得这个举动有什么不合适。

“那也行，反正他的院子大！”宋廉真的觉得这个办法不错，路过一个小店直接进去买酒，也不管酒的好坏，反正他也喝不出来。

“那周进士也一起吧，人多热闹。”方泽谦知道自己赖不掉，干脆将他也拉上。

“对啊！对啊！走！我带路，我熟！”宋廉抱着一坛子酒，拉上周志文就往前走。

他可没少来方泽谦的院子，自然熟门熟路。

“黄奇，开门！我们回来了！”宋廉毫不忌讳的样子，属实是像回自己家一样。

“宋公子，您自己进来吧。”黄奇冷漠地打开门，对这一切早就以习为常。

他还没开口吐槽，就瞥见身后站着的周志文，脸上才多了一些热情，“这位是周公子吧，快进来。”

“多谢。”周志文也随着宋廉踏进门。

至于慢悠悠在后面的方泽谦，黄奇当然是跟在一边，小心伺候着。

“黄奇，你去拿几个碗过来，今日我们，不醉不归！”他早就将方泽谦二人不喝酒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宋廉本来从小就跟着宋父宋母外出送镖，性子自来熟，也格外放得开。

“去拿吧。”方泽谦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吩咐黄奇下去拿碗，“拿几个大一些的。”

“是。”

黄奇知晓自家主子平日里都不怎么喝酒的，今日居然也没拦着，想必是开心，他也就跑去厨房拿了几个装菜的大碗过来。

“还是你上道，这碗够大！”宋廉接过黄奇手上的碗，抱起酒坛开始倒酒。

喝到最后，宋廉醉得连眼睛都睁不开。

“你们怎么不开灯，开灯继续喝……嗯……”

连着坐在一边的周志文也喝得倒在地上，不过他酒量差，一碗酒都没喝完就躺地上了，打消了方泽谦想要灌醉他的念头。

“将人扶去房间休息。”方泽谦独善其身，从两个醉鬼身边走过，让黄奇将二人扶到床上，免得着凉。

“是，主子。”黄奇苦哈哈地弯腰去扶二人，心底忍不住吐槽。

这两个人看着清瘦，实际上身上都是肌肉，实打实地重，黄奇一下还没扶起来，差点栽倒在地。

“哎呦，这俩人怎么这么重，差点没给我腰扭了。”黄奇直起身子活动了会儿，才换着手去搬周志文，想着总要先搬一个回去。

谁成想，黄奇试了半天还是没能将人搬动，他只好从自己房间里翻出两床被子，给他们一人裹了一床被子，让他们直接睡在地上。

离开前，黄奇听见宋廉的鼾声，还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还挺像开水壶的，一阵一阵，挺有劲儿。

殿试的结果一般是第二日出，再由皇帝过目后，在第三日张榜贴出，但今年因着朝堂上大换血，空缺也多。

礼部和兵部连轴转，连夜将试卷批阅出来，次日就张榜了。

辰时将榜单贴出来时，不止百姓们毫不准备，就连考生自己也丝毫没意识到。

直到宫门口开始聚集百姓，周志文二人还睡在地上，意识模糊，分不清白天和黑夜。

宿醉的威力实在是不容小觑，周志文虽然只喝了小半碗，但他向来滴酒不沾，这小半碗足够他睡一天。

宋廉喝惯了酒，但昨晚一大坛都是他喝完的，经过一晚上的缓冲，也头疼眼花。

从地上爬起来时，还分不清方向，一脚踩在周志文的手上，一个踉跄，干脆摔在周志文身上。

“嗯——”周志文闷哼一声，一个顺手将宋廉推了出去，正好撞上开门的方泽谦。

若不是方泽谦躲开的速度够快，估计这会儿人已经被扑倒了。

“起来洗把脸，殿试提前张榜了。”方泽谦看着二人东倒西歪的样子，有些担忧。

好在宋廉摔了一跤，脑子清醒些，躺在地上的周志文被宋廉一砸，酒意也醒了。

他从地上爬起来，哑着声音道：“排名如何？”

“你我是前三甲，宋兄则稍后一些，前五。”方泽谦神情淡定，好似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丝毫不顾及二人吃惊的眼神，继续道：“一会儿圣旨该到了，我让黄奇准备了热水，你们抓紧去洗漱，还等赶回你们的住处。”

殿试前十名均有机会面圣，只不过前三甲离陛下的距离更近一些，而且陛下亲自给前三甲授职，殿试前十则由各部大臣给予祝贺，具体的职位还得回去等待分配。

但无论如何，都会被召进宫中，随后再一起出来游街，享受百姓的祝贺。

这些流程是每一个学子梦寐以求的，不会不清楚。

宋廉听闻自己居然是前五甲，一下子从地上翻起来，“我居然能进宫面圣！我出息了！”

周志文面上神色瞧着淡然，但脚下迅速离开的动作却暴露了他。

毕竟金榜题名这样的事情，没人会不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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