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要去算账的百姓走在路上，随着有心人的煽动，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加入其中，带上自己趁手的武器，往方泽谦住小院去，美名其曰是为了声讨贪官，为了讨回公道。

但大多数人依然是抱着凑热闹的心理过去的，故而即便是声势浩大地到达小院门口，众人依然无人敢做出头鸟，上前敲门。

在门口推推搡搡，像一群苍蝇一样，围在一起嗡嗡叫。

“这群蠢货，连刀都递给他们了，还不知道挥刀动手！”不远处的茶楼中，罗师爷低声骂着。

“你！下去再给他们这些蠢货添一把火！”他随手指了一个身边的小厮。

小厮虽心中害怕，但不得不从，硬着头皮下去同混在队伍中的人打配合。

“我们都到门口了，怎得还怕了！”

“就是！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怕那贪官不成，我们直接冲进去，将那贪官绑了！”

“冲进去！绑贪官！”

人经不起煽动，尤其是在冲动之时。

几个人刻意的配合，很快就煽动众人的情绪，其中一人甚至还冲上前去，一脚揣在门口，高喊着：“大家随我冲进去，抓住那贪官！”

“冲进去！”

众人一拥而上，用力砸着门。

不堪重负的木门终于在众人的努力下，“轰”地一声倒地。

好不容易冲进来百姓，被一早就站在院子里的侍卫三两下制服。

不过一刻钟，所有人都被绳子绑起来，一个个都被扔出了院子。

他们这次“除暴安良”的壮举，在还没见到方泽谦时就结束了。

而在后院用着早膳的禾茉，刚舀完一勺小米粥，碗还没来得及放下，家就被人砸了。

“外面发生了什么？这声音这么大？”

“无事，许是侍卫们在练功，不用理会。”方泽谦贴心地给禾茉夹了一筷子瘦肉，“用完早膳我会出去一趟，留了桑家小少爷在家中陪你。”

“今日先莫要出门去府衙，我将你写的手稿先送过去，若是他们看不明白，你再过去也不迟。”

禾茉听着方泽谦的安排，便知事情并非他所说的那般简单。

平日里他都不会限制自己出行，今日却平白无故将自己留在家中，估计是事情有些棘手，那自己定然是不能去添乱的。

“好，我昨日晚上还写了一些，你也一并送过去。”禾茉看着对面眉宇间尽是疲惫人，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多吃点，这几日注意休息。”

禾茉睡觉质量好，夜里睡得深，几乎察觉不到他起身，但次数多了，禾茉也能知道，他多是半夜就起床，一直忙到第二日才得空休息一会儿。

长此以往，身体定然是吃不消的。

“嗯，等忙完这边的事情，我们就回家。”方泽谦轻拢着的眉松了松。

“那你趁现在还有时间，多吃点——”禾茉话语刚落，从门口进来的黄奇就将这难得惬意时光打破。

“主子，外面——”他虽欲言又止，但禾茉还是猜到定然和刚刚自己听见的骚动有关。

“茉儿好好吃饭，我先去看看。”方泽谦柔声道。

待离开房间，方泽谦脸上的神色立刻变得冷峻：“军队到什么地方了？”

“还未出永城，太子好似也察觉到了情况，正派人往渭城赶！”

“还有左贸那边，也有人联系上他，但目前他还未表态。”

黄奇神色焦虑，现在城中主子的名声亦不好，那些被煽动的百姓蠢蠢欲动，太子也派人过来，若是此刻左贸真想动手，联合附近的几个州县，那恐怕他们都得交代了这通州城内了。

“今早那些百姓都放回去了，但城中有几户人家在家中死亡，都说是瘟疫，恐怕很快就会上门来找我们讨要瘟疫的解药……”

黄奇的猜测没错，城中今早还抱着看热闹心理的那些人，真真切切在城中看见发病的人，怕被染上瘟疫恐惧，顿时席卷全城。

家家户户闭门不出，往日热热闹闹街道上，如今连个鬼影子都见不到。

即便是待在家中，还是有人不停地发病，几乎每户人家都有人发病。

短短两天，城中的情况越发严重，几乎可以同渭城当初发病的规模相提并论。

只是明明通州城中无人燃烧罂粟，为何还会蔓延地如此之快？

左贸如今也是忙得焦头烂额，本来通州城之前的烂摊子由他接过来就已经是在头上悬着一把大刀了，稍不注意就会朝着自己的脑袋砍下来。

现如今城内居然还出现了疫病，虽然这些日子跟着方泽谦跑了几处，已经知道这个病并非是瘟疫，但是架不住它真的在城中蔓延起来啊！

短短两日，城中被感染的人已经快超过之前的渭城了。

不过两日的时光，他硬硬生生把头发都熬秃了一大片。

“方大人那边可有消息传来？”左贸看见进来的小厮，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还……还没。”小厮见到自家大人满是希冀的眼神，躲躲闪闪。

“左大人若是还寄希望于方进士，恐怕是会失望的，他现在估计都自身难保了，哪儿还有功夫管你！”

左贸抬头看向来人，眉心皱得死死地：“罗师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左大人，上次我找你的商量的事情，考虑得如何了？”

罗师爷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是问起之前找他提及过的事情。

“这时日尚短，我还在考虑，罗师爷再给点时间……”左贸从容地打着太极。

他是不求上进，但他也不傻，罗师爷拉拢自己定然是有目的的，这个目的总归是对他有好处，但对自己而言，那可就不知道是好处还是坏处了。

可这个节骨眼上，自己也不得罪他，不然自己现在可无心应付。

“你莫要想着再拖延时间了，再拖下去，你这通州城，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成为第二个渭城……”

罗师爷那双眯眯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他笃定左贸没那个胆子再拖下去。

“城中的瘟疫是你的手笔？”左贸闻言，面上带着愤怒，大声质问：“你可知通州城中的百姓皆是无辜之人，你竟然将他们也牵扯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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