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月见虽然心中早有预料，但到底猜不透百里玄的想法。

“那么王爷，可否能告诉臣妾，其中的缘由？”

百里玄听到她的话，忽然噤住了声。

“这件事，恕孤暂时还不能全然相告。”

“但是你相信孤，孤定不会害你。”

百里玄说的认真，唐月见见此，也收回好奇，不再过问。

“王爷，臣妾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她虚弱着，低着眉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声。

跳动着的烛光下，百里玄目光极为柔和。

他伸手替唐月见撩起耳旁的碎发，语气温柔地不像话，

“王妃尽管问。”

“臣妾如今……是否处于危险之中？”

百里玄没想到唐月见竟有这般敏锐的感知。

他怔的一刻，却还是点头，如实相告。

“是，只是孤还没查出具体是何人。”

“孤会给你一个答案的，迟早。”

他的话并没有让唐月见觉得惊讶，亦或者惊吓。

百里玄突然有些佩服她的淡然。

“你，不害怕么？”

唐月见虚弱地勾了勾嘴角。

“早就是死过一遍的人了，自然不怕这些。”

“死过？”

百里玄不喜她这样不带生气的话。

起初还一脸茫然，想起严叔汇报的那件事，他心中又忽的了然。

“其实那片荷塘，于你而言，很痛苦吧？”

唐月见正想闭眼休憩，百里玄的一句话又让她心中一惊。

他耐心地等了一会儿，见唐月见呼吸均匀没有回话，以为她又睡去了。

“难怪之前你那样怕水。”

“如你所言，要是孤能早些遇见你，就好了。”

他看着唐月见安静的睡颜有些出神，无意识伸手碰了碰她滚烫的脸颊。

要是能早些遇见你，孤就不会让你受那些委屈。

严叔说起这事时，他的眼里竟浮现出一抹狠戾之色。

“睡吧，孤的王妃，好梦。”

百里玄小心又笨拙地替她掖好被角。

这还是他活了十九年，第一次生出这般想照顾他人的念头。

“……王爷白日里可是看见了？”

做完这一切后，百里玄正要吹灯休息。

唐月见的声音便是在黑暗笼罩的一瞬，响起来的。

百里玄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

“原来你没睡啊。”

黑夜里，只有两人的眼睛还亮着。

冥冥之中，百里玄总觉得她在盯着自己。

幸好是黑夜，无人能看见他脸上染上的红晕。

然而唐月见只是随意盯着一处，从一开始，她就没有睡着。

“……不是她推臣妾的。”

“嗯。”

“是臣妾自己跳下去的。”

“……孤知道。”

两人似乎在说着什么无关紧要的话。

百里玄不觉得无趣，反倒心中还有些暖意。

他看得清楚但是没问，所以这是唐月见，第一次主动讲出自己的秘密。

唐月见眨眨眼。

她都已经做好被训斥的准备了，百里玄却依旧温柔。

要是唐镇知道这其中的缘由，说不定今晚跪祠堂的，就是她了。

“王妃想说什么呢？”

“臣妾以为，王爷会责怪臣妾……”

她有些心虚地小声说道。

“噗。”

百里玄定定看着她所在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忽然轻声笑了起来。

“孤为何要责怪孤的王妃？”

“孤的王妃那时受了那么大的委屈，所有人都还在指责王妃的不是。”

“王妃这一报，着实有些晚了。”

听着他的话，唐月见心中越发震惊。

“……王爷你，都知道了？”

她知道他是在说小时候被唐莹莹陷害的事。

明明都以为除了她不会有人再记得，可百里玄却比她还放在心上。

心中微微一动。

说不动心，那是假的。

百里玄此时是多想给他这位一直逞强的王妃一个拥抱。

只是奈何自己残疾的腿……

唐月见似乎也察觉到了百里玄的情绪。

她吸了吸鼻子，毅然地坐了起来。

“王爷，你放心，今生今世，无论如何，我都会治好你的腿！”

这是这么久以来，百里玄第一次听到如此动听的承诺。

其实就算她治不好，他也早在心中许诺了她一生。

“行，只要孤的腿一天没好，你就不许离开孤。”

百里玄挑了挑眉，说这话时藏了私心。

唐月见以为他不信自己，着急地想要证明自己。

绞尽脑汁最后也只想出了最幼稚的法子。

“王爷，拉钩。”

“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百里玄也乐得配合她。

狭小的屋子里，两人以最简单可笑的方式，许了最郑重的承诺。

之后的每一天，都是百里玄尽心尽力地在照顾唐月见。

他去上朝不在时，会专门派心腹保护她的安危。

在此之前，很难想象一个自幼双腿残疾的人，会亲自进出厨房。

那段时间，他一个人在唐家大院来来去去，就像是一名正常之人。

唐月见心中筑起的那道高墙，似乎已经悄悄打开了一扇门。

人人都说这七王爷和王妃自大婚就不和。

可真正看到这些的人，都只能不住感慨他们之间的恩爱。

丽娘期间也来看过唐月见。

“你瞧你，这回可是彻底栽在七王爷身上了吧？”

丽娘一边吹凉汤药喂她，一边笑着打趣。

唐月见红了耳根，却依旧嘴硬。

“才不是呢！”

“还不是呀？”

丽娘点了点她的额头。

不久前还在劝着自己的唐月见，此时已经遇上了合适的人。

她由衷地替她开心，却也在这阵阵秋风中，可怜自己的命运。

来唐府的这几次，她也见过唐莹莹和百里瑾几面。

她看得出来，那唐二小姐，也正炙热的喜欢着太子殿下。

百里瑾虽对唐莹莹无意。

可每每当着其他人的面时，他总会表现的那般温和。

他对唐莹莹的笑，就是对她的笑。

让人竟分不清真假。

或许唐月见的话是对的，可是她从来不是那般洒脱之人。

唐月见闲来无事的时，就会搬着椅子去看那满塘秋荷。

天气已然深秋，不过多日，便就入冬。

陪着她的婢女总是不懂，这一池塘残花败叶，她是如何看得起兴。

或许只有她知道，她这回再也不怕溺水。

“王妃，你可让孤好找？”

唐月见笑着回头，百里玄才下了朝，推着木椅着急过来。

或许这世间，多了一个懂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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