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慕白脸色依旧严肃，眉宇间的忧色丝毫未减。

“快去快去，你快把雪清理下，我一会儿想下去走走，神秀姨说过，多运动好生。”

“好。”

“夫君，你会堆雪人吗？”

慕白握着铲子的手有些茫然。

苏白欢快道：“这么多雪呢，堆出来一定很好看，夫君啊，我们还从没一起堆过雪人呢，你一会儿堆两个，一个你，一个我，哦，再堆一个小孩子，等我们的孩子出生了，我们就是一家三口了。”

说到这里，苏白脸上说不出的满足。

世上再没有比这个更幸福更圆满的事情了，哪怕是离开澄源乡，她也会记得，这段日子是她最幸福最满足的一段时光。

“好，我们一家三口。”

慕白忙碌起来，虎子来了，听到两人要堆雪人，有些好笑，在一旁说两人幼稚。

苏白问他今年多大，她虽然年龄小，但慕白至少活了一万年了，虎子看起来只有十岁左右，年龄上她想用慕白压一压虎子。

谁知虎子沉默了。

沉默良久，在苏白询问的目光注视下，十分艰难开口道：“我，已经记不得我活了多久了，在三千魔神陨灭之前我便活着，如今，我还活着。”

苏白卡壳。

居然已经那么久了。

或许只有父亲的年龄能压一压虎子。

“不知道为什么活着，却活着。”虎子茫然看向苏白，像是在询问苏白，他为什么还活着。

苏白一愣，没想到虎子心里居然藏着如此深的悲伤。

“你想死？”

“做梦都想。”

这一刻，虎子十岁的身体在苏白面前忽然沧桑起来，就像是田间刚刚长出来的麦苗，明明是那么稚嫩的生命，却没能挨过冬天，缺少冬雪的覆盖，麦苗被冻僵，且永远被冰封在冬季。

不死不活，不生不灭。

太伤感了，苏白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她此刻是一个万分期待孩子出生的母亲，她不想被别人伤感的情绪影响。

随口糊弄了一句：“人生在世，身不由己。”

虎子十分赞同这句话。

避免苏白伤肝，慕白指挥虎子去做饭。

“堆好了，喜欢吗？”

院中蟠桃树旁两个等人高的雪人出现，一男一女，男的身姿颀长，女的姿态妙曼，两人脚边一个肥嘟嘟的小娃娃在地上坐着，怀中抱着个大鲤鱼。

“喜欢，只是我很奇怪，娃娃为什么抱着大鲤鱼？你被人间那些年画娃娃荼毒了吗？”

“我想不出孩子以后会长成什么样子，总觉得以我们两个的容貌，孩子总该跟年画娃娃一样漂亮。”

“果然是被荼毒了，不过这倒是个好兆头，你画个娃娃出来，说明我一定能生娃娃。”苏白起身，慕白连忙过来搀她。

慢慢走到雪人面前，苏白捏着下巴感慨。

“你生的自然是娃娃。”

苏白挠挠头：“说实话，我还是担心，万一下个蛋出来怎么办？会不会吓到风嬷嬷。”

“下蛋？”慕白确定道：“你现在是人类。”

苏白没那么乐观：“我其实一直没搞懂我的身体情况，我有时候觉得我就是个普通人类，有时候灵力傍身我又觉得自己像是神族，一万年前我展示全属性混沌魔神之力，我身上又有魔神血脉，但无论我现在是人，是龙，还是魔神，你始终是条龙啊。”

“生个龙崽，不是下蛋是什么？”

“我们的孩子不会为难我们的。”慕白强压担忧，安抚苏白。

“他若为难我们怎么般？”苏白觉得这小兔崽子从未听过话。

“他若敢为难你，我定要每日打他屁股。”慕白指着苏白的肚子，严肃的威胁起儿子来。

“有你这么当爹的吗，居然威胁孩子……呃，哎呦……”

苏白双手抱着肚子，震惊地看向慕白：“快，快抱我回屋，我，我肚子痛，怕，怕是要生了。”

这孩子，如此经不住威胁。

“要，要生了？”

苏白因忽如其来的疼痛结巴，慕白则是紧张的结巴，手上却没闲着，连忙抱起苏白往屋内走。

边走边朝虎子喊道：“虎子，快去通知你奶奶来接生。”

“哦。”虎子回答一声，身影消失在院中。

将苏白放在床上，慕白手心一热，他脑中轰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脑中炸开，他喉咙发紧，嗓子发颤：“小白，你流血了？”

“什么？”苏白也吓了一跳，腿上一阵热流，她忍痛坐起：“流血了？我没感觉到疼，你快帮我看看……”

慕白将手从苏白腿弯抽出来，才发现不是血而是水：“不是血，是水。”

他从未像今日这般无措过，像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面对天崩地裂般无措。

“哎呦你们两个还愣着做什么，羊水都出来了，先把厚重的衣服褪下。”

风嬷嬷的声音远远传来，小旋风般扑到床边，掀开苏白的裙子看了一眼，眉毛一竖朝无错的慕白喝道：“快搭把手啊？”

“是！”

“老大媳妇，老二媳妇，你们都进来，小慕，你别愣着，去烧水，烧热水去。”

许是嫌弃慕白笨手笨脚，风嬷嬷将自己的儿媳妇喊进来，并亲自将慕白推出房门。

慕白心根本静不下来，他执着的推门而入，蹲在床边紧紧握着苏白的手道：“我必须在这里。”

他有灵力，有法力，他身上有许多天才地宝，若苏白真有危险，他还可以出手，他只要苏白活着。

他原本便是为了这一刻，才硬闯入澄源乡的。

风嬷嬷：“男人不能进产房，你在里面碍事，出去出去，听奶奶的话，出去老老实实烧水，我保你妻儿平安。”

风嬷嬷推他却没推动，苏白强忍阵痛朝他道：“你出去吧，生孩子是场体力活，你在这里也帮不上忙，不如去看着虎子，在这里，他比较有用。”

慕白眼中血丝密布，眸中担心像是化不开的浓墨：“好，你别说话，我出去，我就在外面，想看我了就唤我，一定要唤我。”

“嗯。”

慕白出去后，朝站在灶房的虎子道：“你想用自己的身体尝一尝外面的美食吗？让她们母子平安，我带你出归墟，化解你身上的诅咒。”

像是干涸的土地忽然被浇了水，虎子震惊无比：“你，你说什么？”

慕白双手交叠，目光一错不错盯着紧闭的房门道：“用你所有能用的手段，保她们母子平安。”

“你怎知诅咒，你怎能解？”

“凭我活的比你久，凭我是圣人，这条件你应还是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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