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

梁父好久才喃喃自语似的吐出这个字，过了一会，他抬头看向面前的儿子，又说了一遍，“行，总归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决定吧。”

他走了，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却很稳。

梁旗看着那背影，走出大门，走下台阶，转身消失在门口，心里真的很不是滋味。

可他挺直的背没有因此而弯曲，他也不能弯曲。

陶姜真的很好，他不会放手的，绝对不会。

“七哥，你快去看看呀”陶姜看着梁叔都走远了，可梁旗却一动不动，心里真慌的不知如何是好。

她说着还不够，还抬手去推。

只，没给推动就算了，手还被突然拽紧。

“陶姜，我刚刚很不高兴，你就这么轻易丢下我。”

梁旗低头看她，俊脸绷着，眉眼间一层郁色。

陶姜登时就红了眼眶，无措冒出头，梁旗又不舍得了，心疼的不行。

“好，别哭”

他手忙脚乱的开始哄，“是我的错，我不好，我没有处理好，不怪你。”

陶姜还是哭了，眼泪根本止不住。

“真的错了，别哭，你别哭。”梁旗给她擦眼泪，可根本擦不赢，那泪珠子就跟不要钱似的一个劲往下掉，哭的他心都抽了。

“求求你。”

他连这三个字都说出来，陶姜却哭的更凶，还边哭边说，“不要，不要和梁叔生气，不要生气。”

“好好好，不生气，我不生气，你不哭啊”梁旗真的要心疼坏了，给人抱进怀里，低声边表态边哄，“我回去就跟他道歉，你别哭了，再哭我也要哭了。”

昨晚才羞答答的答应要嫁他，今天就哭成这样，真是要他的命！

更要命的是，就怕万一等下哭着哭着说不结婚了！

陶姜虽活了两世，可到底感情方面一片空白，听完这话果断被唬住了，睫毛上挂着晶莹，傻愣愣的抬头看他。

梁旗眼里全是她，语气软得都能化成水，“真的，你再哭下去，我也要哭了。”

陶姜打了个哭嗝，脑子清醒了些，嘟嘟囔囔的接话，“你哭什么，你才不会哭。”

除了生老病死，她就没见男人有哭过。

梁旗抬手摸摸她的头，叹息解释，“你要是哭着哭着说算了，不嫁了，你说我哭不哭？”

“.....”

他会这样？

陶姜还是有点不太相信。

不过，插曲这么一闹，她情绪倒是平复了不少。

“七哥”

她突然正视起来。

梁旗瞬间紧张，“分开的话不准说，哭着说也不同意！”

陶姜倒是没这么想，她就是觉得，“梁叔还是没接受的话，要不我们晚点”

“不行！～”

梁旗都不等话说完就拒绝了，“我晚不了！”

是，好事多磨，可他怕，怕拖久了，陶姜真的就反悔了。

趁现在，小女人还没想过要放弃，他得直接把事定下来？！

“一会我回去一趟，跟我爸再谈谈，然后我们去趟外婆家，跟她老人家说好，你看行嘛？”

陶姜直接给问懵了，“要这么急嘛？我”

“姜姜”梁旗是真的急，他又一次截了话，“我是因为市里下雨才提前停工回的，明天清明，日子不合适，而我跟他们也都说好，扫完墓，下午就出门了。”

“今天是急了点，但最合适，我等不了下次！”

外婆是支持他们的，他必须要请外婆帮他们定下来！

陶姜好久都没说话，她有点乱，不确定自己要不要就这样答应。

“你”她想了很久才挤出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你先回去看看梁叔，行嘛？”

梁旗真不想说行。

可小女人....

“我可以回去，但是你一个人不许偷偷哭，也不许偷偷反悔。”

他说，“你要是敢反悔，我就把你带走，我们两个去外面单过！”

那倒也不至于，陶姜想。

不过，男人的态度，真的让她安心不少。

“好，我知道了，你快回去看看梁叔。”

“那等我？”

“嗯，等。”

不等，她又能去到哪里呢。

梁旗回家了，却没开车，满是泥的拖拉机大喇喇的停在卫生室门口，硬是有种替主人守着女人的架势。

梁父回家后就开始收东西，一样一样，井井有条。

梁旗到家一看，直接把大门给关了，直奔他爸房间。

衣服已经差不多收拾好，用棉布包成一个个大粽子放在地上。

床上的被子这些也被收拾了一半。

“爸，你真的要这么做？”梁旗问着，心沉了又沉，“你就这么不能接受嘛？”

“真的不能为了我，妥协，就妥协，哪怕一次嘛？！”

梁父手上的动作没停，但是接了话，语气轻轻，却又带着难以言喻的沉重，“梁旗，你有你的坚持，爸有爸的难处，我们就分开过吧，对谁都好。”

这句话，无意是中肯，实在的，可梁旗心里还是难受。

“可是爸，我”

“别我了”梁父阻止道，“梁旗，你不想跟她分开，爸呢，也是真的，真的…”他说了半天才把后一句给补上，“真的难，所以，就分开过吧。”

“你想领证，户口本在柜子中间的小抽屉里，你想结婚办酒，你就去你外婆那找她，让她给你张罗。”

“爸能为你做的，就只能是这些了。”

这些，看着很少，可梁旗知道，这是他爸能给的所有了。

“能不搬嘛？爸，你就住在这里。”梁旗还是问了最后一次，“我和陶姜结婚后，我可以跟她住卫生室去。”

“或者，我带她出门做事也行！”

这栋房子其实算不得他梁旗的，是他老子自己的，只是他挣了钱给重新盖了而已。

梁父听着果断停了下来，“那孩子呢？你们住卫生室，回头孩子生下来住哪？”

“带她出去，那她不当村医了？”

梁旗倒是没预料到他爸的第二个问题。

他爸不是最排斥姜姜这个村医身份的嘛？

“孩子回头大一点就跟你呗，你带她住这。反正你是她爷爷，我们有什么不放心的。”

爷爷两个字，意义真的不一样，梁父竟然不排斥这个新身份，哪怕那孩子是陶姜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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