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你就留下好好陪着兰心。”凤千清的神色看不出喜怒，“刚刚，在大长公主府，我看到云公子与云兮郡主两人那叫一个郎情妾意，你这样，值得吗？”

周锦瑟垂眸一言不发。

“从今日起，不必给她提供饭食。”

每日黄昏，凤千清都来看一次凤兰心，她已痛的麻木，在清醒的瞬间，更恨不得自己即刻能死去，但没有凤千清的命令，谁又敢让她死？

所以每次见她一清醒，婢女、婆子赶忙就将炉子上一直煨着的人参、燕窝给她灌下去。

至于周锦瑟，别说人参燕窝，连稀粥窝头也没有，只给喝茶水。

而凤千清，每次过来，都会与她说一两句话。

“云华当日为大长公主解毒时，迟迟选择不定解毒方子，最后听说还是旁人选的方子。都说医者难自医，没想到一涉及到自己心爱之人，医者也难医啊。”

周锦瑟心中发堵。

“三日了，周女医不妨猜一猜，要多久，云华才能发现你不见了？或许，到死，都发现不了。周女医可真是伟大。”

她伟大吗？她不伟大，她只是喜欢他，太喜欢他了而已。

“四日了，皇上、皇后、太后，文武百官，还有我，一日三次的往大长公主府送东西，别说你与云公子已定亲，就算是普通朋友，他也该向人问一句你的近况了吧？可他，没有。他从未提起过你。你可真傻。”

是啊，她可真傻。她掏心掏肺、全心全意的喜欢他，她不求他娶她，关心一下，总可以吧？

“周女医，还有最后的话想要说吗？嗯？你以为云华会感激你？不会。你忍受的这千般苦楚，无人知晓。或许一两个月后，他会想起你，可那时你已不在了，他不会以为你死了，只会以为你与哪个野男人私奔了。到时，你在他心底的最后一次残影也被抹去。来生再见！”

凤千清转身要走，一只枯瘦的手攥住了他的衣袖。

屋外，彤云四合，大雪飘飘。

“祖母，这是梅园开的第一支红梅！”

慕云兮捧着一支红梅进来，人却没有往榻上坐着的大长公主而去，只是将梅花交给周嬷嬷，人脱了素青色的斗篷，在门口的暖炉旁烤了烤手，待身上的寒气驱散，这才进去。

大长公主冲慕云兮招了招手，示意她在她身边坐下，看了眼那白瓷长颈美人瓶中的红梅，“真好看，今年的梅花开的真早。”

“嗯，就这一枝开了，其余还都是花骨朵，这场雪过了，怕是也都要开了。”慕云兮附和着，心底却叹了口气。

去年红梅开时，她还幻想，等到下一次红梅开的时候，让大长公主亲自到梅园，看看白雪红梅的美景。如今，大雪已下，红梅将开，大长公主却依旧被囚在永和堂。

“祖母，”慕云兮将心头的愧疚压下，笑吟吟的偏头看向大长公主,“我听人说在梅花开前许愿就会实现，祖母有什么愿望？”

大长公主的眸光扫过坐在她身旁的慕云兮，头抵着头正剥烤红薯的霍晓晓和图雅，还有一旁看着炉子上药锅的云华，正下棋的凤千夜、慕子川，还有观战的南宫乐……

“祖母的愿望啊，就是你们每一个都平平安安的。”

“祖母！”

慕云兮将头靠在她的肩头，嗅着房内的药香，还有药香中夹杂的那一丝红薯的香甜，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我说的是您，您自己最想要什么？”

“我啊，要你们陪着啊。”

大长公主笑呵呵的轻叹，轻轻拍了拍靠着她的小孙女，浑浊的眸光不由望向那枝红梅，那灼灼的颜色，可真艳啊！

像当年她穿的那身红裙，向他等她时落下的那一树花雨。

她大概是想要再见他一面吧，告诉他，其实，她并不讨厌他。

大长公主轻轻叹息。

“怎么了，祖母？”

“没事，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眼前的事情记不得了，以往的那些事情反而却愈发清楚了。”

你若问她今早早膳用了什么，她肯定已经记不得了。可她却记得十七岁那年，她与他一起用的那顿早膳，记得早膳有蟹黄包、芝麻饼、牛尾巴汤、素三丝、煎豆腐、红烧鲫鱼……

她还记得，他将鲫鱼为他挑了刺送到她面前的碟子里，那碟子是甜瓷的，外边有一圈金边，里面一朵梅花，就像这枝一样红的似火。

“殿下，该喝药了。”云华将煎好的药端来递给了伸手的慕云兮。

“我自己来。”

大长公主又从慕云兮手中接过药碗，皱了皱眉眉头，咚咚咚一口气将碗里的药都喝了，慕云兮忙将一粒蜜饯塞到大长公主口中。

“殿下，德公公来了！”

屋内岁月静好的氛围顷刻烟消云散。

“砰！”

南宫乐砰的躺倒，抱着脑袋“哎哟，哎哟”的呻吟起来。

“西月王子身子还没好啊？”德公公面色讪讪看着面色红润的南宫乐。

“怪谁呢？还不是因为小王被刺了一刀，这身子骨都变弱了。”南宫乐声音洪亮的哼哼着。

“是，是！都是小侯爷的不是，小侯爷又托老奴给王子带了补品过来！”德公公将一摞锦盒放下，转身问候了大长公主，看向慕云兮，“云兮郡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慕云兮颔首，起身跟着德公公出了暖阁。

“敢问郡主，西月王子的伤究竟如何了？”皇上接到密报，西月的军队正在向边境集结。

“若西月王子心情舒畅，估计很快病就能好，反之怕是要缠绵病榻。”慕云兮含混道。

南宫乐的病本来就是装的，什么时候好，当然是他自己说了算。

原本云华可以替他伪装病态，可偏凤千夜说不用。

德公公轻叹了口气，一脸的了然，左右瞥了眼，压低声音与慕云兮道，“最近云公子是否一直在大长公主府没有回去？”

慕云兮颔首，“祖母身子弱，我不大放心。怎么了？”

“周女医怕是出事了。老奴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五日前，小侯爷便请了周女医去永昌侯府看诊，可到今日人还没有回来，而太医院那边却已将她除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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