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从吴诚的嘴里，他们听到了这么一个事实。

“选择宁王，是因为他是皇亲，旁人会惧怕几分，更不会去宁王的面前验证。后来，我倒卖乌油，赚了不少钱，尝到了甜头之后，就愈发大胆。谁知道，却被同僚发现，我原也不想杀孙捷的，可他发现了我倒卖乌油，还要去揭发我，我只好将他们全家都杀了。”

吴诚说到这里，顿了顿，声音愈发小：“但我还是担心，因为地宫接了我的生意，万一回过头来勒索我怎么办？恰好我的侄子回京，他军功卓著，我想着他会有些震慑力，所以就将地宫的私符交给了他，这样一来，地宫也得有所忌惮，我们还可以继续合作。但我没想到，怀王会发现这件事情。”

吴诚声音不大，但足够在场的人听清楚。

直到他看向怀王赵容与，也让人更加竖起了耳朵。

不出意外，这才是重头戏。

果然，吴诚的声音里，就多了恐惧：“怀王知道了我的所作所为，但他图谋更大，所以，他便以我假扮宁王之事威胁我，胁迫我与他合谋，好去陷害宁王，同时，栽赃了一众跟他政见不合的朝臣。故而，才有了今日的祸事！”

吴诚将事情说完之后，再次给小皇帝行了礼：“罪臣最开始是因为贪欲，而生了贼心，可是事情到了现在，已经不是罪臣可以控制得了。今日我死不足惜，可是，怀王他如此行事，其心可

诛，还请圣上明鉴啊！”

吴诚这个头，磕的格外真心实意。

鲜血溅开，也让小皇帝都吓了一跳。

若是按着这个说法，好像，也没有什么毛病？

小皇帝犹犹豫豫的看向赵容与，身边的宁王也跟着叹气：“北越有此奸臣，国将不国啊！”

他这么痛心疾首，还夹杂着咳嗽声。

小皇帝都怕咳嗽的重了，直接晕过去。

但宁王坚强的很，不但没晕，还瞪着赵容与，要让他给个说法。

正在此时，金吾卫回禀，说是：“罪臣齐临宴被带到。”

齐临宴，吴诚的甥外孙，也是昨夜在地宫作乱被抓住的人。

他上一次来金銮殿，还是以官员的身份。

今日就是罪臣的身份。

且因为刚才吴诚提起了他，所以现在，小皇帝第一反应就是：“你来的正好，朕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小皇帝要亲口审问，站起身回去坐到了龙椅上，模样威严得很。

齐临宴行了礼，看着精神萎靡，倒是与吴诚如出一辙的恭顺：“皇上请问，罪臣知无不言。”

小皇帝说好，盯着齐临宴，问：“你府上的私符，是怎么回事？”

“回皇上，是舅公给我的，说是友人之物，让我暂时保存一阵儿。”

这个回答，跟吴诚所说的一样。

小皇帝又问：“那，你可知道自己运送乌油是什么罪么？！”

这话一出，齐临宴的膝盖都软了，他跪在地上，腰背都挺不直，恨不能喊冤：“皇上，罪臣冤枉啊，

我真的不知道，那里面运送的是乌油啊——”

他看了一眼吴诚，再说话的时候，就带着几分悲伤：“当初，舅公只跟我说，让我派人帮着他带些东西回来，我只当是寻常日用之物，谁知道舅公的胆子如此大，里面竟然是乌油！罪臣也是昨夜才知道的，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舅公，你糊涂啊！”

齐临宴连声喊着他糊涂，事实上，这是昨夜就想好的说辞。

看到乔德成的时候，齐临宴为了脱罪，说自己是来调查赵容与的。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到了大理寺，他看到了揭下来面具的男人。

那就是赵容与。

那一瞬间，虽然赵容与什么话都没说，但齐临宴就知道，自己完了。

但他还没有傻到家。

虽说宁王也被抓了进来，可宁王是皇亲，背后是有人保的，早先他们就讨论过，若是依照事情败露，会被牺牲掉的人，就会是年岁最大的人。

吴诚。

他的舅公。

所以齐临宴想也不想，就把吴诚给卖了。

现在看着宁王跟吴诚都倒在地上，齐临宴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异常，比如说——为什么宁王的腿好好地，吴诚的腿却断了。

他只知道，要脱罪，就得将自己撇清楚。

所以，齐临宴唱念做打，连声质问，却是做足了一个受害者的模样。

好在，吴诚也很配合他。

甚至听到他这话，还带着一种不敢看的愧疚：“是我对不住你，我被猪油蒙了心，只想着赚

钱，却忘了，发国难财，是要遭报应的……”

吴诚良心发现似的，再次给皇帝磕了个头：“皇上，这事儿跟我这个甥外孙没有任何关系，我当初让他帮忙运送，也是因为想要更可靠一些。后来把私符给他，的确是想要将他给拉入局，但人不能这么没有良心，所以，我没有忍心……”

他泪眼婆娑，跟皇帝道：“这些事情，都是我一人之罪，他们也都是被我骗过去了，所有的过错，我愿意一人承担，只求皇上宽宥，莫要苛责其他人。”

吴诚头上一片血肉模糊，往下流血的模样看着又凄惨又渗人。

小皇帝一时不敢看，就听吴诚继续道：“但有一件事，罪臣便是死也不甘心，那就是怀王！怀王为一己之私，竟要陷害那些忠正不二的朝臣，如此禽兽行径，怎么配当摄政王，怎么配为百官之首？所以，还请皇上明辨是非，惩恶除奸，还我北越一片郎朗晴空！至于我——”

吴诚闭了闭眼，像是下了某种决心。

“我身为刑部侍郎，这些年兢兢业业，但是到头来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更因为自己的一时糊涂，就犯下如此大错！罪臣不求皇上网开一面，但求我能保有最后的尊严，不再为虎作伥。”

话音未落，吴诚骤然挺直了脊背。

他双眸瞪大，鲜血从他的嘴角蜿蜒而下。

小皇帝被这模样吓了一跳，待要说什么，太医已然快步过去了。

吴诚就

这么直勾勾的盯着皇帝，缓缓地倒在了地上。

鲜血流的快，太医掐他的下巴，他却咬得死紧。

等到太医掐开的时候，吴诚已然气绝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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