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斯南停好车后，绕着胡同一阵好找。

“办拆迁手续的吗？”有戴袖章的人喊她。

“是的。”郑斯南点头。

“直走，左转，上三楼。”工作人员指引说道。

“谢谢。”郑斯南微微欠身道谢，跳跃着跨过地上那些框子篓子和五金工具后，忍不住问了一句：“是不是这里呀？不应该在市政办公大楼吗？”

“这是临时办公点。”工作人员扬声说道：“为群众提供办事便利，各部门集中办公。市政办公大楼没这个条件。”

“……谢谢。”郑斯南这才完全确认自己没找错地方。

但对这工作人员也是觉得蛮佩服的，明明是怕拆迁户扯皮闹事，影响市政办公，所以临时征用了这么个破楼办公，说得还怪冠冕堂皇的。

嗯，和小李有的一拼，老庄是比不上的。

看来这公职还真不是人人都能做的，就算做了，那能不能升，大致也是看得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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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斯南依着墙上贴的箭头路标一路到三楼，将三楼每个工作间都看了一遍后，才进去政策组。

“郑思男、郑斯南。”郑斯南推门而入，一个人从一堆卷宗和资料里抬起头来，一脸笑容地看着他。

“您看过我的资料了。”郑斯南快步走过去，但左看右看，就是没地方可以坐。

“窗户旁边有凳子，自己去拿。”那人低头把面前的资料一一搬开，终于在郑斯南拉了一张塑料凳子过来时，桌子上收拾出一片干

净地方。

“我的名片。”那人又在桌子上找了半天，终于找到名片盒，从中拿了一张递给郑斯南：“我现在负责南国里拆迁推进，听说你对拆迁政策有些想法，来，说说看。”

“我知道市政有自己的智囊团，做出来的方案一定是深思熟虑的。”郑斯南看了一眼名片，王涛，副市长……应该是可以拿主意的人了。

“深思熟虑是肯定的，但也不可能做到算无遗策。”王副市笑笑说道：“你看，你这不是有问题？”

“您别误会，我不是对方案有意见，只是市里考虑大局，我们小老百姓只看自己的利益有没有受损。”郑斯南坦率地说道：“别人怎么想怎么闹那是别人的事，我们只求自己不是被平均掉、平衡掉的那个人。”

“那是。”王副市马上听懂了郑斯南的话，微微笑着说道：“但郑总也要理解工作组的难处，一条街只能有一个方案，而这个方案做不到让所有人满意，在只能让大部分人满意的情况下，势必要牺牲一部分人的利益。”

“郑总你说，在这条街上，哪些人的利益是动不得的，动了就要死人翻船的？”说到这句话时，王副市的脸色一下子冷峻了起来。

郑斯南原本觉得自己见惯各种场合，见当官的也是不竦的，但在看到王副市的表情后，还是下意识的紧张起来。

“当然是普通居民。”郑斯南说。

“介绍你履历的同事和

我说，你是个爱国商人，在赚到足够的资本后，主动拿出资金、拿出渠道来扶持国有品牌，我很欣赏你。”王副市突然转了话题。

“所以市里不能让我这样做过贡献的人吃亏。”郑斯南立即说道。

“郑总——”王副市笑着摇头：“如果你面对的是市政系统，那肯定不能让你吃亏。但你现在是和市政一起面对那些房子被烧了、一无所有的老百姓。市政出钱出力也不能尽善的情况下，需要你们商业人士的配合。”

“我一个生意人，也没有多高的道德水准。”郑斯南嘟哝着说道。

“当然，你提的那些意见，我们研究后也觉得有些道理。”张副市只当没听到她的这句话，继续自己的思路往下说道：“所以你呢，当让的利还是要让；我们呢，能调整的方案也调整调整。”

“怎么……调整？”郑斯南问。

“你提到大家原本都是门面房，一顺位，就会有人失去一楼门面的机会。确实，我们考虑到原房地理位置的优劣后做的顺位方案，但每个人都不会觉得自己房子的位置差。也没有进店率、人流量这些数据可佐证。”

张副市说道：

“那么我们假设所有的门面都处于同一优势等级。而我们同一优势等级的可分配房源不足，在这种情况下，怎么做才最公平呢？”

郑斯南不说话，抓阄这个办法，会引起新的矛盾，她才不说呢。

“抓阄。”张副

市说道。

“啊……”郑斯南轻呼出声——这办法，会把矛盾提前啊。

“郑总可有更好的办法？”张副市笑眯眯地问。

“没有。”郑斯南摇头，忍不住又说：“据其它城市的经验，二楼的生意肯定不如一楼，那能不能给二楼租户一定的免税政策？”

“这关系到城市税收，我这个分管副市长可决定不了。”张副市摇了摇头，看着郑斯南问道：“郑总在街头的门面签了五年的租约？”

“是的。”郑斯南点头。

“我们给房东两次机会，一次他抓、一次你抓，如果都没抓到一楼，那自是没办法。如果郑总抓到一楼，房子租约自动延续。如果是房东抓到一楼，”王副市笑着说道：“有抓两次的机会，我想郑总也能说服房东继续租赁合同。”

郑斯南张了张嘴，只觉得心跳有些加速。

这个张副市还真是个懂得谈判的人，先是用道德约束她不要提要求，表示大方案不可更改。

再提出一个对郑斯南有利的方案，相当于许了她好处，让她知道接这个好处，这好处就是她的。不接这个好处，大方案也不可能改。那就大家一起死抗，看谁的能量大，能抗到底。

“但是，我想确保我能抓到一楼、入口第一间。”郑斯南果断地做了选择。

“郑总这要求有些难为人了。”张副市哈哈一笑，对郑斯南说道：“细节上的东西我不管。”

“张副市方向性的指示

也是很重要的。”郑斯南大着胆子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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