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九歧静静听着君莫离说的过去的事。

君莫离理强行从过去的情绪中抽离，“你母妃就像是一缕风，任凭我怎么做都抓不住她。”

“你……跟她真的很像。不是容貌，是性情。”

“你自小桀骜难驯，许多女孩子们喜欢的事，你偏偏不屑一顾，反而喜欢学男孩子舞刀弄枪。我不是个好父亲，将对你母妃的恼怒和懊悔都迁怒在你身上，是我对不住你。”

“我时日无多，你不在的这百年，我被那孽障囚禁在暗宫，日夜折磨。”

“她恨我，恨我没有给她一个好的身体，更恨我将帝位传给你……”

“你说，是不是很可笑？或许这就是报应。”

“你是个争气的孩子，像她。天赋出众，拥有帝王之相。我的确是更偏心纵容那孽障，因为我心中有愧，她从出生就体弱多病，她的母妃也是为了救我才亡故。所以我对她就多几分心疼和愧疚，可没想到，最终却将她养成阴狠毒辣的性子。”

“我不知，她为了害你，竟然与楼意东勾结。更不知，她会暗中对你下毒……”

“现在说这些已无用。”君九歧冷冷打断他。

君莫离长声叹息，“是啊，错已铸成，说再多也于事无补。将来不管你要怎么做都行，她犯下如此多罪孽，万死难辞其咎。可惜那孽障如今羽翼渐丰，你想除掉她，就必须要剪除掉楼意东和他背后的圣殿，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君九歧眼底仿佛淬了毒，寒意森然，“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麒麟军数万忠魂的性命，还有那些被他们害死的人，她会让他们血债血偿。

“龙岭这里的东西，可以助你一臂之力。阿九，这个给你。”

君莫离说着将一枚白玉扳指落到君九歧手中。

“这是你母妃留下的唯一东西。我想，这可能跟你生身父亲有关。”

生身父亲？

君九歧仔细打量那枚扳指，那是个白玉扳指，带着几分青翠。扳指光滑如皎月，色泽纯净，一看就非凡品。

可是，上面也没留下任何有用的信息，乍看下就是一枚普通的扳指。

“我曾看你母妃对着这枚扳指发呆，有时还会落泪。所以我猜，这枚扳指应该与你父亲有关。其实我早知道，你母妃心中藏着一个人，从始至终都是我自作多情，以为努力了她就会爱上我……”

“你强迫过我母妃？”

君九歧冷冰冰的声音射出。

君莫离先是一呆，随即是苦笑，“我在你心中，就这么不堪吗？”

君九歧不为所动，目光犹如利刃般刺向君莫离，似乎在审视他话语的可信度。

“我并未强迫过你母妃，我很尊重她。纵使那时我心中是恼她的，甚至……恨过她，可我从未逼迫她做自己不愿做之事。”

君莫离神色严肃。

君九歧定定看着他半晌，须臾，将扳指收起来，“关于我母妃的事，你还知道什么？”

这是暂时相信他了吗？

君莫离心中酸涩，“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了你，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有停止寻找你母妃。我总觉得，她还没死。就算是我一厢情愿，自欺欺人也罢，我只想再见她一眼……哪怕是一眼，也此生足矣……”

君莫离此生得到过很多，可也失去过很多。

岁月如梭时光飞逝，他这一生回过头来却发现，真正想要的，无非是再次回到那个阳光明媚与她重逢的那一天。再看一眼她明媚的笑靥，听她喊他一声“莫离”。

那样一个耀眼夺目的女子，哪怕此生没办法真正拥有她，可与她相处的那段时光，却是他此生唯一的最珍贵的记忆。

君九歧看着君莫离的“神魂”逐渐消散，这表示他已油尽灯枯。

“时间到了，我要走了。”

“我想问你……”

君九歧忽然开口。

“既然你早知我并非君家血脉，为何当初还会将帝位传给我？”

这是她在知道自己身世后一直困惑的事情。

君莫离一脸怅然，“你虽不是君家血脉，可你却能带领君家，在乱世中存活下去。事实上，你也的确做到了。”

君莫离看向君九歧的目光透着几分柔和和坚定，不止是君家，甚至还有整个天玄。

她是天生的帝王，注定不凡，她以女子之躯开创盛世。君家在她手中变得更为强大，天玄子民富足安康，这些都是她带来的。她拥有经天纬地之才，就算没有君家，她也能干出一番事业来。

所以，是不是君家血脉又如何？

君九歧也终于明白，为何之前君莫离会说出那样一番话来。

“你的要求，我答应了。”君九歧道。

算是这么多年，她拥有君家之姓的报酬。

君莫离听出君九歧未尽之言，心中生慰。

他赌赢了。

“你跟她，真的很像。”

他语气带着几分释然。

君莫离身影越来越透明，君九歧看似冷漠，实则爱恨分明，对他人一点的恩惠都始终铭记于心。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追随她，心甘情愿为她付出一切，甚至性命。

他心中后悔，若是从前他能对君九歧多一分关心，爱护，或许如今他们也不会变成今日这样。

“阿九，闭上眼，我送你离开这里。放心，很快你就会安全了。这是我最后，唯一能为你做的事。”

“阿九，我希望我的魂魄最终也葬在这里，算是魂归故里。”

“去做你该做的事吧……”

……

随着一阵光芒闪现，很快笼罩住了君九歧。

君九歧感觉一股暖流，充斥她全身，等回过神，她已经抱着卷毛站在一个偏僻的小巷中。

他们离开了帝宫所在的范围。

突然，一抹光投入到她眼中。

她感觉一热，下意识用手触摸右眼。

是龙岭。

君莫离在临死前，将龙岭传给她。

如今她只需一个念头，就可以随时进去。

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

刺眼的火光，照耀整个夜空。

那是，帝宫方向。

是，君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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