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芙宁娜闻言，欲言又止。

  少顷，她略显不甘地说道。

  “谕示裁定枢机不会错，也不能错。”

  “可是，这也太....”

  还没说完，白启云顿时明白了芙宁娜的苦衷。

  没错，谕示裁定枢机不会错，也决不能错。

  如果这个机器会出错的话，那岂不是意味着以前的审判中，也会有纰漏？

  这对于整个国家的司法系统来说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

  枫丹这个以‘正义’为名的国度，会从根源上遭到动摇。

  所以谕示裁定枢机绝不能出错。

  白启云沉思片刻，发觉这就是个死结。

  “所以你就背上了诬陷无辜之人的名声？”

  “唔......”

  没有反驳，看来他说对了。

  可思前想后，白启云还是觉得有些不对。

  “那群人里就没有感觉到不对劲的人？”

  他晃悠着身子，在芙宁娜身前走来走去。

  以他一个外国人道听途说都能察觉到其中的异样，这些成天浸染在法律审判氛围中的枫丹人，不可能察觉不到。

  除非...这其中还有隐情。

  芙宁娜重重地叹了口气。

  “其实这也跟枫丹现在日益割裂的民情有关。”

  “怎么说。”

  “住在上城区的商人富贵家庭，以及只能住在下城区的工人们，两者之间的差距非但没有因为技术的进步而减小，反而拉大了，所以当这两者摆在一起的时候，在民众们看来工人是弱势一方，更愿意相信工人们的说辞。”

  所以当裁定枢机与水神给出了截然相反的两个判断时，人们更倾向于相信裁定枢机的判断。

  这也是氛围影响决策一个重要体现。

  白启云摩挲着下巴。

  “嘶...这可真是难办。”

  “所以我说直接处理掉那些暴民是最简单的办法。”

  芙宁娜挺起几乎不存在的胸膛，满脸得意。

  这家伙转换心情是真的快。

  但不得不说，她的办法虽然听上去不靠谱，但从这几方综合考虑，果然还是先劝动那些普通民众更实际一些，不过在那之前...

  “那个机器真的没问题吗？你自己的名声也就罢了，可如果让那台出了差错的机器继续判案，到时候影响的可就不是一两个人了。”

  白启云所说的话，芙宁娜也明白。

  但她也有自己的苦衷。

  “那个机器...我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应该没有出现太大的问题...”

  “那也就是说无罪的判决是正确的？”

  “我倒也没这么说。”

  蓦地，芙宁娜才反应过来，当即抓住白启云的衣领叫嚣道。

  “说谁的名声罢了呢，这才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好吧，看来我们的水神大人还是很爱惜自己的羽毛的。

  “所以那机器是谁造出来的？坏了修修不就行了。”

  “是水神。”

  “没救了，告辞。”

  白启云拔腿便走，芙宁娜连忙搂住他的腰肢。

  “啊啊啊啊！别走啊！”

  “快放开我，你个没用的家伙，自己做出来的东西坏了还看不出毛病在哪？”

  腰被后边的雌小鬼死死地搂住，白启云发现自己如果不想伤到芙宁娜的话，还真没办法挣脱。

  闹了好一会，芙宁娜这才没有力气松开手来。

  象征着正义的神明瘫坐在地上，就像是一个喝多了的酒鬼。

  “我现在是真的没办法，裁定枢机出了什么问题我也不清楚，民众还一直追着我要个说法...唉。”

  看着芙宁娜变得如此颓废的模样，白启云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先关闭审判呢，既然审判已经出了问题...”

  “做不到哦。”

  几乎没有迟疑地，芙宁娜给出了最为准确的回应。

  二人四目相对，白启云望着眼前那双一明一暗的眸子，感觉自己看见的并非是眼眸，而是一汪深潭。

  “你不太了解这其中的内幕...罢了，我说给你听吧。”

  稍稍思索了几秒，芙宁娜觉得对白启云隐瞒也没有什么意义。

  她稍微整理了下语言，轻声道。

  “谕示裁定枢机，是为了收集能量所制造出来的机器。”

  语不惊人死不休。

  此话一出，白启云顿时眉头一挑。

  这应该是枫丹的秘密吧，他一个外人听了真的好吗。

  “能量？”

  “没错，是一种名为‘律偿混能’的能量，现如今支撑整个枫丹各种机械与居民日常使用的能源，皆来自于此，审判的过程中，裁定枢机会收集人们对‘正义’的愿望所汇聚而成的能量，如果擅自停下审判，那么枫丹人的生活会一瞬间陷入瘫痪。”

  沉默。

  听闻这个事实，白启云觉得这事越发的棘手了。

  本来他还以为这不过就是水神自己搞出来的乌龙。

  可现在却演变成了事关整个枫丹的民生。

  在这种问题上，他稍微做出一些偏离的决定，其结果可能影响的都是枫丹的民众。

  “......”

  手指在腿上来回敲打，白启云陷入了长久的思考。

  “我觉得...这件事还是不要妄下断论比较好。”

  “那就让我这么一直被人追？”

  芙宁娜的语气有几分激动。

  看得出来，这些暴走的民众似乎对她的生活造成了极大的影响。

  “这几天我只要出门就会被人团团围住，吃饭有人追，买东西也有人追，甚至只是单纯的散个步也会围上来一堆人，真是烦死了！”

  说着说着，芙宁娜的肚子突然发出一阵响声。

  她白皙的脸颊上闪过一抹羞红。

  “我...我今天只吃了一块小蛋糕...”

  “额...”

  好吧，当务之急还是让我们的水神大人填饱肚子，剩下的事等之后再说。

  不过刚才他们露脸，估计已经让城里的人都看见了，现在过去买东西肯定会被发现。

  “先避避风头吧。”

  白启云带着众人，向着远离城市的方向走去，重新回到了森林之中。

  此时的森林已经被白色的雾气所笼罩，看上去有几分渗人。

  “我们...一定要在这地方过夜吗？”

  芙宁娜小心翼翼地看着周围。

  蓦地，叶片上滴落一滴露水，钻进了她的脖子里，将她吓得惨叫一声。

  “别吵，在森林里才不容易被人认出来。”

  虽然说白雾很烦人，但也省去了白启云遮掩身形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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